硝煙彌漫。

    在紅夷戰船的狂轟炸之下，本是安靜祥和的東南海域被激起無數個大大小小的漩渦，並充斥著不絕於耳的呼喝聲。

    波濤洶湧的浪花中，數十位甲胄齊整的荷蘭士卒傲然立於艦船的甲板上，目睥睨的注視著不遠火衝天的大明戰船，臉上滿是殘忍的笑意。

    本以為大明船隊能夠在短短一日的時間裏踏平日本長崎，應當有些本事才是，但如今來看，卻也不過如此。

    尤其是明國水師的指揮更是昏聵至極，竟然在己方火力的製下，被幾艘輕便些的戰船圍剿的疲於奔命，其船舷上所裝載的火炮也隻能像是無頭蒼蠅一般，毫無方向的傾瀉著能量，沒有對己方造半點威脅。

    戰船上各自的指揮見狀，均是趕忙示意放慢衝鋒的速度，以免距離過近，被兵手中的火銃所傷。

    眼下這個距離，既能牽扯明國船隊，令其疲於奔命，始終組織不起像樣的反擊，還能保證自己的足夠安全。

    如此一來，自己便能不費吹灰之力的斬獲頭功，來日與明國通商，乃至於將其納為"民地"的時候，也可以優先用明國的財富。

    "遵令！"

    本是抱著必死之心，充任"先鋒"的士卒們聞聲之後瞬間便來了神，眼中的些許絕和迷茫也是隨之消失不見，一聲怪之後便是爭先恐後的朝著船舷兩側跑去，並且開始手忙腳的調整炮口。

    隻要己方的攻勢足夠兇猛，不遠的明國船隊便永遠組織不起像樣的反擊。

    遮天蔽日的船隊中，傲然立於艦船甲板上的荷蘭總督普特曼斯將硝煙彌漫的戰場中所發生的的一切盡收眼底，並下意識的了有些幹的。

    依著眼下的形勢來看，隻怕用不了半個時辰，數裏之外的大明船隊便要盡數沉沒。

    ...

    ...

    咚咚咚！

    伴隨著火炮轟鳴的聲音，耳畔旁猛然響起了幾聲慘，正在船舷兩側手忙腳的裝填彈藥的荷蘭士卒們聞聲，均是有些愕然的抬頭，一臉茫然的尋找著聲音的來援。

    幾個呼吸過後，隨著慘聲愈發淒厲，奉命"牽扯"明國船隊的荷蘭士卒們終是發現了端倪。

    放眼去，隻見得不遠一艘冒著滾滾黑煙的大明戰船上，本是疲於奔命的明國士卒們竟不知從何尋找到了幾門形製較小的佛朗機炮，正一臉瘋癲的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指指點點。

    這些明國人莫不是瘋了不？其下的戰船眼瞅著便要沉沒於汪洋大海之中，這些明國人不想著跳海求生也就罷了，居然還敢負隅頑抗？

    隻一瞬間，幾名荷蘭指揮的臉上便是出了一抹狠辣之，稍作沉過後便是下令船隊向前衝鋒。

    他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將眼前的這支大明船隊剿滅。

    ...

    "啊！"

    廣東總兵沈壽崇所在的艦船上，又有幾名披甲胄的士卒被流彈所傷，自口中發出一聲悶哼之後便是倒在泊之中，生死不知。

    見狀，訓練有素的兵們沒有半點遲疑，便是趕忙上前將傷的袍澤抬走，並有人將其空缺出來的位置所填補，以免被不遠的紅夷人鑽了空子。

    船舷上，沈壽崇的眼神愈發淩厲，臉也是難看到了極點，這紅夷人果然名不虛傳，其火炮攻勢異常兇猛，尤其是程更是比己方的火炮遠上兩不止。

    現如今，於昨日晚間時分陳列於此的二十餘艘戰船大多都已中彈，燃起滾滾濃煙，其中還有兩艘已是完全沉沒，其船上所搭建的兵們也是傷亡慘重，僅有許幸運兒跳海求生，並被救到了其餘的戰船上。

    自己麵對著人多勢眾的紅夷船隊能夠支撐到現在已是極其不易，但眼前的紅夷人擺明已是失去了耐心，準備發最後的攻勢了。

    "啊！"

    伴隨著又一火炮的轟鳴聲，耳畔旁的慘聲也是愈發淒厲，沈壽崇不由得舉目去，在將近一裏之外，本是停滯不前的幾艘紅夷戰船突然開始了衝鋒，並伴有陣陣火槍聲。

    "放炮！！"

    顧不得許多，沈壽崇隻能不斷扯著早已沙啞的嗓子嘶吼，希已是有些"千瘡百孔"的戰船能夠重新煥發力，化解紅夷人的這攻勢。

    與此同時，沈壽崇的心中卻也做好了以殉國的準備，並抬頭瞧了瞧頭頂的日頭，心中默默估算著時間。

    自紅夷人"不宣而戰"之後，他便采取了各種各樣的手段用以拖延時間，希能夠幫助後續的援軍爭取空間，但眼下來看，自己仍是低估了紅夷人的攻勢。

    深吸了一口氣，沈壽崇默默拭了一下臉頰上的汙，並扭頭看向京師所在的方向。

    盡管他從未親眼見過那位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的天子，但心中卻滿是敬意。

    如若不是天子當機立斷，命令兩廣總督率領著廣東水師傾巢而出，隻怕但以福建水師一己之力，決然難以招架的住。

    但現在，遠紅夷戰船的陣型已是在剛剛的對峙中被打散，再沒有之前的遮天蔽日之。

    隻待己方援軍趕到，便能憑借著人數的優勢，將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紅夷人盡數殲滅。

    "大明萬勝！"

    於口中默默重複了一遍曾經無數次默誦的口號之後，沈壽崇的中便是湧現起一抹決然。

    環顧了一圈同樣是臉堅決的袍澤之後，沈壽崇便是高舉起手中的長刀，毫不猶豫的下令道:"撞上去！"

    "將眼前這些紅夷人撞沉！"

    言罷，沈壽崇便是大步行至船舷前，臉猙獰的盯著視線中越來越近的紅夷戰船。

    聞聲，艦船上的水師兵們先是一愣，隨後便異口同聲的重複道:"撞上去！"

    盡管嚨早已沙啞，但這與耳畔旁震耳聾的火炮聲相比，有些不值一提的怒吼聲仍是清晰的傳了周邊戰船兵的耳中。

    一時間，本是疲於奔命的幾艘大明船隻紛紛調轉船頭，並有些笨拙的朝著來勢洶洶的紅夷戰船撞去。

    海域上，硝煙的味道愈發濃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