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王就耐心等著.."尊承佛法多年，朱常浩自認為這點耐心他還是有的，起碼要比隔壁的兩位"鄰居"強上不。

    "殿下此言差矣。"出乎朱常浩的預料，其眼前的心腹大伴又是緩緩搖了搖頭，隨後不待其發問，便是主解釋道:"殿下，這桂王和惠王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若是日後殿下真的到了日本，桂王和惠王聯手之下，殿下僅憑一己之力怕是難以抗衡。"

    "那怎麽辦？"涉及自利益，朱常浩不由得張起來，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殿下的封地有多大，護衛有多，皆係於陛下一念之間。"

    "奴婢可聽說，陛下為了發這場東征，可是將國庫的銀子都掏空了，甚至還從帑自掏腰包。"言罷，著緋袍的侍便是朝著眼前的朱常浩眨了眨眼睛。

    "這..."自己的心腹大伴將話說的如此明白，朱常浩哪裏有不明白的道理，隻是一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銀兩，他便是有些舍不得。

    他這人不好，不貪權柄，唯獨喜好黃白之。

    但苦於沒有出京就藩，前來"孝敬"他的商人也不算多，斂財的手段極為有限，為數不多的"積蓄"還是昔日借著大婚的由頭，從朝廷那裏"央求"來的。

    此時讓他進獻給天子，他還真的有點舍不得。

    "殿下您糊塗啊！"

    見朱常浩到了如此要的關頭，仍是舍不得那些黃白之，其旁的心腹大伴便是忍不住提高了嗓音，有些不滿的嚷嚷道。

    "陛下力排眾議，發東征的目的是什麽？不就是為了日本的銀礦山嗎？"

    "殿下您若是就藩於日本，因地製宜，還怕了您的銀子？！"

    一語驚醒夢中人。

    此話一出，瑞王朱常浩臉上的些許猶豫和不舍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的堅決。

    "替本王上書，眼下國家財政張，本王作為太祖高皇帝子孫，皇親貴胄，斷然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本王要將家產，盡數捐出！"

    ...

    ...

    英國公府。

    窗柩半開的書房，一陣微風襲來，險些將桌案上的燭火熄滅，也將英國公張維賢臉映襯的愈發深邃。

    自天子逐漸展崢嶸之後，張維賢便是以"力有限"為由頭逐漸淡出了朝局視野，轉而待在府中頤養天年。

    除卻天子有詔，否則輕易不會邁出府門半步。

    但此刻，老持重的張維賢卻難掩心中激之，一雙渾濁的眸子，死死盯著不遠半開的窗柩，臉上的褶皺都是到了一起。

    "祖父，今日陛下到底說了些什麽？"良久，書房中的沉默終是被一名材魁梧，麵黝黑的年輕人所打破。

    與書房中其餘幾名麵容白皙，穿華服之人相比，這年輕人黝黑的皮格外礙眼，且臉頰留有幾道由箭矢傷過後的傷疤，一瞧便是行伍之人。

    "世澤.."年輕人的請呼聲終是將張維賢的思緒重新拉回到了現實之中，隨即向年輕人的眼神中也是充斥著溢於言表的讚賞及慈。

    放眼大明諸多勳貴，唯有他英國府的"世孫"於軍中擔任要職，並且屢曆戰功，為遼東經略熊廷弼麾下將，並於前段時間奉召還京。

    除了他英國公府的"世孫"之外， 其餘勳貴及其子嗣均是躺在祖宗立下的功勞簿上混吃等死的廢。

    "今日天子召集文武百於乾清宮暖閣麵聖，字裏行間好似有意令十王府中的三位殿下就藩日本之意。"

    嘶。

    此話一出，氣氛本是有些詭譎的書房愈發沉默，就連從軍多年，見慣生死的英國公府"世孫"張世澤也不由得微微瞇起了眼睛。

    十王府中的那三位殿下早在萬曆年間便被封王，距今已有二十餘年的時間，且是當今天子的"親叔叔"，一直居住在冗雜的十王府中著實有些說不過去。

    可日本距離大明千裏之遙，且有汪洋大海所阻隔，中樞隻怕難以對其徹底掌控，除非於當地駐軍，但親王掌握軍權又是皇室大忌...

    自祖靖難功之後，不但將太祖朱元璋分封給諸位親王的"軍權"盡數收回，更是對其王府侍衛的人數都做了諸多限製。

    深吸了一口氣，強住翻騰倒海的心，張世澤抬頭看向案牘後，表愈發深邃的祖父。

    他知曉，僅憑此事，還無法令自己的祖父如此魂不守舍，更別提剛剛祖父在提及此事的時候，聲音中還夾雜著一抹不易察覺的驚喜和激。

    "我大明祖製，親王封國而不治國，且不準握有軍權。"

    "故此天子有意仿照永樂年間鎮遠侯的舊例，以勳貴鎮守日本。"

    轟！

    張維賢的聲音雖然低沉，但卻像是一道驚雷，於書房眾人的耳畔旁炸響，就連張世澤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初代鎮遠侯顧，本為太祖朱元璋親兵，於靖難之役中投降祖朱棣，奉聖諭鎮守貴州，以至於當地土司皆是戰戰兢兢，不敢輕舉妄。

    時隔兩百餘年，他們勳貴終於又能重掌軍權了嗎？

    隻一瞬間，張世澤便明白了自己早已年過六旬的祖父為何會如此激，但眉眼間卻也湧現出些許疑。

    放眼如今的大明朝，除卻靖北伯盧象升，東平伯黃得功這些"朝廷新貴"之外，唯有他張世澤投從軍，且立有赫赫功勳。

    若是天子真的打算以勳貴鎮守日本，以掣肘就藩於當地的親王，那他英國公府一脈便是當仁不讓的人選。

    隻是自己的祖父為何以鎮遠侯顧舉例，而沒有提及更加為人所知，世代鎮守雲南的"黔國公"府。

    像是猜到了張世澤心中所想，案牘後的張維賢輕咳一聲過後，便是緩緩開口:"日本終究離我大明千裏之遙，故天子打算以五年為期，由勳貴流值守。"

    原來如此！

    聽得張維賢的解釋之後，本有些迷茫的張世澤便是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他雖然常年於遼東任職，但近些時日歸京之後，倒是也曾聽聞過不關於日本的傳聞。

    例如表麵上資貧乏的日本國，實則盛產銀礦，是當下探明的規模，便比大明現有之銀礦，大上數倍不止。

    難道天子真的打算令自己出鎮日本？

    沒來由的，張世澤便是下意識的朝著紫城所在的方向去，平淡如水的心也不由得泛起一抹漣漪。

    代天巡狩，節製一國之兵，這是何等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