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度漸高，在鋪天蓋地的喊殺聲中，麻麻的倭國士卒如黑的汙濁一般，惡狠狠的衝刷著紅的洋流。

    此間天地的主旋律早已被殺戮所取代，空氣中的腥味猶如實質，目盡是倒伏的首以及抱著殘肢斷臂在泊之中痛苦哀嚎的倭國士卒。

    短兵相接，全上下皆是籠罩在甲胄之中的兵們有天然的優勢，手中兵刃每一次揮舞，都能在眼前敵人驚恐的眼神中將其斬殺。

    反倒是倭國士卒，雖然手中握的刀兵狠狠的砍在大明兵的上，但並不能當場令其失去戰鬥力，兵仍擁有還手之力。

    此消彼長之下，倭國士卒的數量在眼可見的減著，升騰而起的鮮幾乎匯聚一條小河。

    縱使如此，正在力搏殺的盧象升等人仍是不敢掉以輕心，冷凝的目死死盯著場中呼嘯而至的倭國士卒，握兵刃的手指已是微微有些泛白，畢竟倭國士卒的人數實在太多。

    大明營寨附近的一座瞭塔上，披甲胄的袁可立麵繃，居高臨下的眺著流河的戰場。

    在三位將校先士卒之下，汙濁不堪的正麵戰場也大概被劃分為三個部分，靖北伯盧象升統率天雄軍居左，登萊總兵周遇吉領著其麾下銳居右，東平伯黃得功則是領兵坐鎮中路。

    半柱香之前，東平伯黃得功利用兵引以為傲的"軍紀"，以場中炮手潰敗為餌，引立於江戶城外巍然不的倭國士卒們湧戰場，繼而分擔左右兩側戰場，天雄軍及登萊軍的力。

    雖然此舉令蓄勢待發多時的京營兵們功加了戰場，但戰場經驗相對而言有些"淺薄"的登萊軍士卻出現了些許。

    由總兵周遇吉親自統率的登萊軍士因為承不住倭國士卒源源不斷施加的力，竟有些膽小的忍不住向後奔逃，雖然第一時間便被周遭陣的校尉所斬殺，但對於己方的士氣卻是或多或的造了些影響。

    倒是總兵周遇吉自戰事開啟之時，便親自先士卒，領兵衝殺，一刻不曾停歇，令人肅然起敬。

    可人力終有窮盡時，隨著時間的流逝，登萊軍的"頹勢"會被逐步放大，屆時兵力占優的倭國士卒們便能以此為突破口，撕破己方的防線。

    畢竟被軍中諸多將校視為心腹大患的"旗本"至今還沒有過麵，這些擁有改變戰局能力的騎兵方才是重中之重。

    可眼下戰事如此膠灼，袁可立一時間也想不到破局之法，隻能心中期盼那些騎兵的藏之更為靠近盧象升所統率的天雄軍了。

    如此一來，盡管天雄軍麵臨的力倍增，但起碼還有一還手之力；若是傳聞中被稱為德川家族統治基的數千"旗本"出現在登萊軍的後方，那下場便是有些不堪設想了。

    想到這裏，心沉重的袁可立便是幽幽一歎，心道眼下這等局勢，隻能盼著場中的將士們死戰不退，創造奇跡了。

    畢竟在過去的幾年裏，他曾無數次聽聞天雄軍及京營將校們以勝多，反敗為勝。

    相信這一次，也不例外。

    ...

    ...

    江戶城。

    在命令麾下大軍傾巢而出之後，德川秀忠便是重新回到了城頭上，目沉凝的打量著不遠的正麵戰場，原本被他於此，負責陣的"天皇"也被重新押回了城中。

    江戶城中，唯有他德川秀忠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無人能夠頂替他的位置，就算是萬世一係的"天皇"也不行。

    相對於戰事開啟之前的如臨大敵，此時江戶城頭的氣氛更為輕鬆一些，不大名領主都在對著遠的正麵戰場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

    至於德川秀忠，臉上雖然同樣麵無表，但平穩的呼吸卻也證明了其心的平靜。

    雖然麾下士卒損失慘重，但隻要能夠全殲城外的明國大軍，那麽一切損傷都是值得的。

    他們德川家族仍然是這日本當之無愧的統治者，沒有人能夠搖。

    "大所，兵雖然悍勇，但終究寡不敵眾。"

    "依著眼下的形勢來看，至多再有一個時辰，右側的兵們便會潰敗，屆時二公子便能領兵以此為突破口，大敗兵。"

    在德川秀忠瞇著眼想非非的時候，一道略顯輕快的聲音便從其耳畔旁響起，引得城頭上窸窸窣窣的私語聲都是為之漸漸安靜。

    "希如此。"都不用回頭，德川秀忠都知曉此時有"底氣"說話的定然是擁兵自重的前田利常。

    不過這份"底氣"在今日過後便將為過往雲煙，畢竟他的手中還握有數千名虎視眈眈的"旗本"。

    "這邊的明國大軍快堅持不住了。"

    沒有在意德川秀忠話語中的"冷淡"，前田利常淡淡一笑，便是手指著江戶城外的戰場，語氣平淡的說道。

    倘若此時有明國士卒在此，便能認出在前田利常話語中堅持不住的"明國大軍"便是由周遇吉所統率的登萊軍。

    相對於南征北戰，戰場經驗十分富的天雄軍及京營，一直在登萊鎮練，有實戰機會的登萊軍確實在表麵上遜不。

    此時之所以還能夠麵對著數倍於己方的敵人苦苦支撐，遲遲沒有潰敗，一是靠著上的甲胄，二便是以周遇吉為首的幾名將校死戰不退，竭力在維持著軍中的士氣。

    "哼，自討苦吃。"

    隨著前田利常的調侃聲響起，德川秀忠便是麵帶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僅僅是隨意瞥了一眼過後，便重新將目對準了局勢最為焦灼的中路，好似全然不在乎另一側的勝負。

    若是城外這些遠道而來的明國大軍在輕而易舉的踏平了長崎城，並迫自己猶如喪家之犬逃回到京都之後選擇按兵不，自己極有可能擔著"喪權辱國"的罵名與其和談。

    隻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

    城外的明國大軍竟是打算平他們德川家族，並且廢黜萬世一係的天皇，這毫無疑問的涉及到每一名倭國人的底線。

    若非如此，他還真沒有十足的把握說服旁的這些"外樣大名"施以援手，尤其是旁這勢力僅迅速於自己的前田利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