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二，主殺戮。

    已是巳時，晨曦早已東升，驅散了稀薄晨霧的同時，也為空氣中平添了一暖意。

    但很快，這若有若無的暖意便被衝天的"殺意"所驅散，看似安靜祥和的氣氛也被打破。

    咚咚咚！

    伴隨著沉悶的戰鼓聲，休整一夜有餘的兵們在各自將校的呼喝下，於營寨中魚貫而出。

    相比較昨日的"鬥誌昂揚"，今日的兵們愈發，向數裏外城池的眼神中滿是堅定。

    所有人都知曉，隻需要踏平眼前的這座城池，所謂的"德川幕府"便將宣告崩塌。

    屆時整個日本，都將於大明的統治之下。

    隻不到兩炷香的功夫，藍天白雲之下，便皆是著紅鴛鴦戰袍的兵們，其整齊劃一的步伐使得生冷的曠野都是為之一震。

    盡管相比較昨日，兵的軍陣眼可見的"稀薄"了不，但空氣中的殺意卻是愈發濃鬱，氣勢更是喧天。

    這群又一次經曆生死磨煉的大明兵們再一次蛻變，必將平一切敢於挑釁大明威嚴的敵人。

    在這些氣勢熏天的兵兩側，則另有上萬名衫襤褸的倭國士卒，臉上滿是驚慌失措。

    興許是被旁兵氣勢所震懾，這些本就材矮小的倭國士卒們愈發佝僂，完全不敢與旁的兵們對視，隻是哆哆嗦嗦的向數裏外的江戶城。

    隻一夜的功夫，他們這些人的份便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為大明軍中將校口中所謂的"雇傭兵"，聽說這聽上去有些拗口的名字，乃是大明天子親自賜下。

    盡管不理解這所謂"雇傭兵"的意義，但他們卻是被告知，一旦大軍能夠在今日太落山之際踏平不遠的江戶城，他們這些人不但會被寬恕此前犯下的罪行，還有可能被允許前往大明，為高貴的"明人"。

    倘若不願背井離鄉，前往千裏之外的大明，也會據所立下的軍功，賜予應有的土地。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下，都是建立在能夠踏平不遠的江戶城之上。

    "爾等愣著作甚，還不速速近前！"

    正愣神的功夫，耳畔旁便傳來大明將校氣急敗壞的呼喝聲，盡管語言不通，但眾人也能大概明白其意思，並且心安理得的接其指揮。

    對此，這些倭國士卒誰也不曾提出反對或者不滿，反倒是心安理得的接了現狀，對於淪為大明兵"俘虜"的事實沒有半點抗拒。

    一陣微風吹過，喧囂不已的倭國軍陣也是漸漸安靜下來，僅剩下飛鳥的嘶鳴聲於耳畔旁次第響起。

    草草環顧了一眼周圍靜謐無聲的山林，孫應元便將目收回，並扭頭看向旁的倭國士卒，略有些遲疑的問道:"虎山，這些倭國人靠不靠得住啊。"

    攻城掠地，任何細枝末節都不容忽略，尤其是眼前這群倭國士卒未免太過於"老實"了，竟是十分順從的接了即將淪為"炮灰"的事實。

    大軍今日能否順利踏平眼前的江戶城，這些倭國士卒的表現至關重要，實在馬虎不得。

    一念至此，孫應元的臉上便是出了些許驚疑之，後悔昨日應當挑幾個"刺頭"立威，以免這群倭國人臨陣倒戈。

    "戰事一即發，這些人就是想後悔也來不及了。"聞聲，高居於戰馬之上的黃得功臉不變，隻是微微瞇起了眼睛，一臉獰笑的說道。

    "更何況，就算這些倭國士卒臨陣倒戈，也不過是給我等平添軍功罷了，有什麽打的。"

    自祖朱棣靖難功之後，這大明朝便再也沒有了"世襲罔替"的國公，盡管在正統及化年間，曾短暫出現過封世襲罔替的國公，但很快便被降爵。

    因此，大明朝現有的國公，仍是國朝初年的那幾家，且因為當今天子的整飭，世鎮南京的魏國公府及祖上是靖難名將的國公府也被廢黜。

    縱使算上世代鎮守雲南的黔國公府，如今的大明也就剩下三家世襲罔替的"國公府"了。

    但今日過後，以當今天子對於武將的信重，隻怕大明即將又多出兩三家世襲罔替的國公府。

    對於黃得功如此直白的言論，同樣高居於戰馬之上的袁可立隻是皺了皺眉，便將此事忘於腦後，毫沒有將其放在心上。

    如此滔天的軍功，若是放在前漢和兩宋時期，隻怕封王都不為過，但是這等忌諱的話題卻不是他這等文能夠討論的。

    "總督大人，差不多了。"

    抬頭瞧了瞧頭頂的日頭，許久未曾做聲的盧象升了，舉目朝著袁可立來，並輕輕點了點頭。

    自家人知自家事。

    盡管從表麵上來看，己方占盡了優勢，但唯有在場的幾名將校知曉，大軍自大阪城所搜集的糧草已然被揮霍一空。

    倘若今日無法在太落山之際踏平江戶城，他們便不得不後撤，重新搜集糧草，以便來日再戰。

    而在這個過程中，便會徒增許多麻煩，畢竟昔日投誠的大名領主們並非真正歸降，很有可能在他們大軍休整的時候臨陣倒戈，以至於腹背敵。

    "好！"

    "諸位將軍，今日便看你們的了！"

    "有勞了！"

    聞言，袁可立便是深吸了一口氣，隨即便是在戰馬之上微微彎下了子，朝著旁的將校們挨個抱拳行禮，引得一眾將校們趕忙還禮。

    待到一切安排妥當之後，盧象升便是催戰馬上前，並朝著另一側的黃得功呼喝道:"虎山！"

    "得令！"聽聞盧象升點到自己的名諱，黃得功趕忙點頭應是，隨即朝著旁的副將們朗聲下令。

    與此同時，還有數十名傳訊兵於軍中疾馳。

    咚咚咚！

    好半晌之後，與大明軍中節奏完全迥異的戰鼓聲奏響，大明軍陣左右兩側，加起來上萬人的倭國士卒終是後知後覺一般，歇斯底裏的朝著江戶城所在的位置而去。

    倘若此時有人近前觀瞧，便會發現這群士卒上所穿著的皮甲已然消失，後背著巨石夯土，唯有手中握著一柄短刀。

    在後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這群倭國士卒悍然朝著昔日的"國都"發起了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