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五,諸事不宜。
江戶城中,隨可見的火大多已被撲滅,街道上的漬也被衝洗幹淨,僅剩下空氣中殘存的腥味未曾消散。
除此之外,原本於城中飛揚跋扈的"武士"同樣不見蹤影,隻剩下一群著甲胄,材高大的明國兵手持一幅畫像在挨家挨戶的搜尋著,好似在尋找著什麽人。
對於絕大多數倭國百姓來說,籠罩在他們頭頂月餘之久的霾終是消散,盡管街道上梭巡的兵們態度冷峻,眼神中充滿了殺氣,但終沒有采取任何行。
城中的一切都好似恢複了秩序,已有膽大的小販迎著晨霧,哆哆嗦嗦的開始張羅著營生,躲在家中多日的百姓也紛紛走出了家門。
對此,默默於街道上來回梭巡的明國兵們隻是冷眼旁觀,並未予以阻止,甚至還有校尉模樣的武將主來采買食,令得提心吊膽多日的小販們不由得寵若驚,欣喜若狂。
但如此緒至多在尋常百姓心間蔓延,對於江戶城中的"豪門族"來說,仍是如考喪妣,戰戰兢兢。
他們已然知曉,作為"大所"的德川秀忠沒有到半點"優待",毫無爭議的為了明國兵的階下囚,甚至在破城次日,便被一隊兵護送著出城,聽說要在第一時間押解回明國京師,由大明天子置。
但與昔日不可一世的德川秀忠驟然淪為階下囚的待遇所不同,其妻妾雖然同樣被押解回京師,但至還保留了些許的麵。
甚至那明國大軍主帥為了照顧這群婦人,還專門招募了一群此前隸屬於德川家族麾下的婢,負責照顧這群婦人的食起居。
與其同行的,還有昔日明國兵從京都城中所俘虜的,後水尾天皇的一眾妻妾。
本以為遠道而來的明國兵會在攻破江戶城,如願"平"德川幕府之後選擇鳴金命。
但整整三日的時間過去了,於城外駐紮的明國兵們仍是沒有半點拔營的架勢,也沒有打算扶持"傀儡"政權的意思,這不由得令江戶城中的"豪門族"心生不解,但又無人敢主與明國涉,畢竟早在江戶城告破當日,他們的府邸外便駐紮了不兵,其用意自是不言而喻。
可今日清晨,天尚未大亮之前,於府邸外值守的兵們便暴的砸開了大門,並在眾人驚恐的眼神中宣讀了由"總督"袁可立頒布的命令,令他們前往昔日的"將軍府"外集合。
...
巳時三刻,江戶城曾經最為喧囂的街道上人頭湧,無論是著樸素的倭國百姓亦或者麵紅潤,眼神驚恐的豪紳富商,均是齊聚於此,默默盯著府門閉的"將軍府"。
他們已然知曉,曾經作為德川家族權力核心的"將軍府"已然為明國總督的臨時駐地,明黃的日月軍旗正在隨風搖曳。
眼下已是初秋,沾染著些許腥味的空氣已是有些涼意,使得不著短衫的倭國百姓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但卻沒有人敢移分毫。
在將軍府周圍,赫然立著不著甲胄,手持勁弩的兵們,正眼神冰冷的盯著他們。
沒有人會懷疑,這些兵是在"虛張聲勢",前幾日摧枯拉朽一般的功伐,已然讓所有人見識到了這群兵的厲害。
"這是在幹什麽.."
"莫不是要拿我等立威?"
也許是不習慣被人如此暴的對待,人群中不特意換上了尋常百姓的服飾,但一瞧其紅潤的麵,便知曉是養尊優之輩的"百姓們"不由得麵麵相覷,窸窸窣窣的私語聲悄然響起。
他們這些人雖然在江戶城中也算有頭有臉的人,但與昔日的"德川幕府"並無太大關係,至多也就是一群價不菲的商人。
倘若明國兵真的打算立威,似他們這些份卑微,卻又沒有太大政治影響力的商人自是最佳的對象。
"聒噪。"
聽聞後傳來的私語聲,湧在前列正翹首以盼打算看"熱鬧"的倭國百姓不由得憤怒的回頭,一臉兇狠的訓斥道。
如今江戶城"易主",此前建立的"份尊卑"然無存,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時候。
"你.."
見到眼前這群以往如豬狗一般的百姓竟敢訓斥自己,剛剛還滿臉頹的倭國豪紳先是一愣,隨即脖頸便有青筋暴,下意識的便想要發作,卻不曾想正好與遠負責維持秩序的兵四目相對。
在瞧見遠兵那雙毫無的眸子之後,這商人心中升騰而起的火氣便是消失的無影無蹤,隨即便是了脖子,不敢再多言語。
這群兵,可是真的敢殺人吶。
"唔,來了!"
"開門了!"
"那便是明國的總督嗎.."
不知過了多久,人影綽綽的人群中終是發出了一陣喧鬧聲;於後方的倭國百姓們聞聲也是下意識的開始推搡著,希能夠近前觀瞧。
更有些"機靈"的,見到不上前,索就近尋了高,手腳並用的向上攀爬而去,惹得不人紛紛效仿。
"肅靜。"
刺耳的長鞭聲響起,三名材魁梧的武將先行自門大開的"將軍府"邁步而出,其冰冷的聲音也是隨之響起。
盡管雙方語言不通,但擁堵在街道上的倭國百姓從這幾名武將不耐的神中,也能大概推測出用意,不由得紛紛止住腳步,更別提在為首的幾名武將厲嗬之後,還有十餘名腦後留有他們倭國特有發髻的男子於府中鑽出,充當起了翻譯。
一語作罷,本是有些喧囂的人群頓時雀無聲,剛剛的推搡聲,討論聲,呼喝聲隨之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下眾人重的呼吸聲。
見狀,為首的幾名武將方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便是分列左右,將府門正中的位置讓了出來。
在無數人殷切的注視下,著大明緋袍的"總督"袁可立邁著堅毅的步伐,神冷凝的從府邸中緩緩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