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兵們要過來了。"
街道上來勢洶洶的兵們所鬧出的靜,自是沒有逃過鄭芝豹等人的注意,其驚慌失措的呼喝聲也是隨之響起。
但為了不引起街道上兵的注意力,躲藏在厚重大門之後的鄭芝豹仍不忘低嗓音。
窮途末路。
局勢至此,縱然沉穩鄭芝龍也不由得臉鐵青,魁梧的軀也在微微抖著,勉強維持著鎮定。
雖然早在昔日買通泉州城中士卒,公然叛出大明之時,他便曾有過自己或許會有如此命運。
但當這一日悄然來臨之際,鄭芝龍不可避免的仍是有些驚恐不已,眼中萌生些許絕。
"鄭大哥,跟他們拚了就是。"話音剛落,不算寬闊的院落中便是響起了憤怒的應和聲,聲音中滿是釋然。
此時依舊選擇跟在鄭芝龍旁的心腹親兵,除了與其同生共死間,積攢了深厚的誼之外,大多還在大明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故此方才毫不猶豫的選擇追隨鄭芝龍。
他們心中知曉,縱使主投降,也難以改變首異的下場,與其自取其辱,倒不如負隅頑抗到底。
至也能讓街道外這些咄咄人的兵們付出些許代價。
曾幾何時,他們縱橫汪洋的時候,這些著鴛鴦戰袍的兵們不過是一群酒囊飯袋的廢,哪裏有如此囂張的時刻。
"跟他們拚了!"耳畔旁響起的呼喝聲也激起了鄭芝豹等人心中的,令其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昔日的崢嶸歲月,以及近些時日以來所遭的種種。
似眼下這等姓埋名的憋屈日子,他們實在是有些過膩了。
"拚了!"
鄭芝龍閉上眼,努力不去聽後婦孺傳來的呼喚聲及啜泣聲,眼中湧現了一抹狠辣之。
他已然沒有了半點退路。
...
...
"將主,此地有些不對。"
氣氛劍拔弩張的街道上,幾名神冷峻的兵行至一座門楣樸實的民宅,下意識的想要推其閉的房門,卻不曾想到了一阻力。
彼此對視了一眼過後,這幾名兵便是扭頭呼喚後的袍澤,並朝著遠的校尉舉手示意。
一眨眼的功夫,十餘名兵便是行至這座民宅麵前,並且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還有數人吃力的抱著一"巨木",隨時準備破門而。
"破門!"
待到周遭士卒準備妥當之後,為首的校尉便是朗聲下令,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則是死死盯著眼前閉的房門。
砰砰砰!
在幾名兵的齊心協力之下,重的巨木狠狠撞擊在眼前房門之上,並且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果然有異樣!
不待後的校尉吩咐,在場的兵們均是微微瞇起了眼睛,心中生出了些許小心,還有人迅速將此間異樣報予孫應元等人知曉。
砰砰砰!
又是一陣劇烈的撞擊聲過後,看似厚重的城門終是轟然到底,而門後的景象也是映街道兵的視線中。
咻咻咻!
昏暗的線中,幾道閃爍著寒芒的箭矢瞬間便從木門之後的院落中出,威勢非凡。
盡管心中早有準備,但手中握有巨木的兵們仍是避之不及,隻能努力挪子,下意識的避開要害之,但手中巨木卻是驟然落地,砸在幾名兵腳下,使其慘連連。
"好膽!"
一直立於街道上,冷眼旁觀的校尉見得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不由得憤然出聲,眼神很是冰冷。
他知曉,此前杳無蹤跡的鄭芝龍等人極有可能藏於眼前的民宅中。
"殺進去!"
"生死不論!"
沒有半點猶豫,神冷峻的校尉便是朝著周遭躍躍試的兵們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總督袁可立此前有言在先,凡是發現鄭芝龍蹤跡者,可在第一時間予以鎮,無謂生死。
"殺!"
無論是剛剛閃爍而過的箭矢,亦或者耳畔旁袍澤淒厲的哀嚎聲,都是激起了在場兵們心底的。
仗著上甲胄齊全,人數僅有十餘名的兵們也不待後方發現此間端倪,正不斷朝著此地趕來的袍澤,徑自便朝著眼前的院落衝了進去。
...
"明國走狗,爾等何至於如此咄咄人!"
院落之中,狀若瘋癲的鄭芝豹手持一桿大刀,使出全力氣,肆意發泄著心中的憤怒與憋屈。
他不理解,自己已然潛逃至千裏之外的倭國,朝廷何至於對其"念念不忘",勢要將緝捕歸案。
"總督有令,負隅頑抗者,格殺勿論。"
沒有在意眼前這歇斯底裏的鄭芝豹,聞訊趕到此地的孫應元自角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毫無的宣布著袁可立昔日頒布的命令。
咻咻咻!
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孫應元的話音剛落,箭矢的破空聲便是隨之響起,漫天箭雨傾斜而下,毫無爭議的將鄭芝豹殺,使其瞧上去好似刺蝟一般。
此間院落不大,在弓弩手們毫無差別的齊之下,餘下幾名負隅頑抗的漢子也是被直接殺,倒在了泊之中。
沒有在意這些人的生死,經驗富的兵們徑自朝著院落後的房屋而去,那裏約約還有啜泣聲響起。
吱呀!
木質的房門被兵們暴的推開,但房間中的景象卻是讓這些經驗富的兵們為之一愣。
想象中的"殊死一搏"並沒有發生,與懷中畫像有幾分相似的漢子正閉著眼睛,角有一抹漬,生死不知。
在其旁,還有幾名眼神閃躲的婦人,其中一人懷中還抱著瞧上去不過兩三歲的嬰孩,正努力止住口中的啜泣,一臉驚恐的盯著來勢洶洶的兵們。
"鄭芝龍?!"
推開眼前不知所措的兵們,一臉堅毅之的孫應元行至那角溢出鮮的漢子前,居高臨下的問道。
結合桌案上倒落的酒盅來推斷,經驗富的孫應元知曉此人定是服用過了某種毒藥,神仙難醫。
聽到耳畔旁的質問聲,生機正在迅速流逝的鄭芝龍痛苦的睜開了眼睛,並且吃力的點了點頭,隨即便扭頭看向一旁的嬰孩。
時至如今,他出奇的釋然,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的子,畢竟他此前所犯下的罪行等同於謀逆,禍及家人。
"天子有言,會善待你的家眷。"
雖然不知曉天子用意如何,但孫應元仍是麵無表的傳達了天子的聖諭,其目徑自瞧向婦人懷中的嬰孩。
這幾名婦人材雖然出眾,但容貌卻也不過中上之姿,應當不足以令天子這般重視。
如此說來,天子真正要善待的,便是這名嬰孩?
"吾皇萬歲。"
生命的最後一刻,鄭芝龍的角出了一抹苦笑,其有氣無力的呼喝聲也是在房屋中響起。
自他被朝廷"招安"之後,他還是第一次這般誠心實意的呼喝"吾皇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