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

    在朱由校的召令之下，今日於文淵閣當日的次輔及東閣大學士孫承宗率先抵達暖閣，隨後不過兩炷香的功夫，著緋袍的六部九卿們便是悉數到場。

    一時間，剛剛還有些空曠的暖閣瞬間便被得滿滿當當，桌椅挪聲，袍聲不絕於耳。

    好一番折騰過後，作為大明權力中樞的乾清宮暖閣方才漸漸安靜下來，眾臣的目也不由得放在案牘後的天子上。

    在進宮的路上，他們已然在隨行的侍口中得知天子突然召集眾臣議事的起因，此時臉上的表均是有些凝重。

    早在神宗年間，疆域富饒的陝西便時常有府縣上奏，聲稱當地百姓"天災"的影響，糧食收減產嚴重。

    並且隨著時間的流逝，陝西發生"天災"的頻率越來越高，直至當今天子繼位之後，更是發了令人聞之變的"民"。

    盡管在天子的運籌帷幄之下，前後不過數月的時間，縈繞陝西當地流民百姓而發生的"民"便被妥善解決，但陝西百姓所麵臨的嚴峻形勢，仍像一塊巨石，狠狠在眾人心頭之上。

    "三邊總督孫傳庭八百裏加急，延安府天降大雪，百姓顆粒無收，糧價上漲三有餘。"

    "朕已授意孫傳庭臨時決斷之權，先行挪用當地軍糧。"

    未等眼前群臣發問，正斜靠在鎏金龍椅，神有些疲憊的朱由校便是緩緩睜開了眼睛，主解釋了來龍去脈。

    此話一出，在場眾臣皆是麵麵相覷，才剛剛安靜下來的"暖閣"再度有了"沸騰"的趨勢。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百姓作為帝國之基，自是不容有失；但作為護持邊陲的兵們，同樣是重中之重。

    尤其是朝廷才剛剛"開疆擴土"，將丟失了百餘年控製權的"河套平原"自蒙古韃子的手中奪回，正是需要陝西邊軍嚴陣以待的時候。

    若是在這個當口上，出現糧食短缺的問題，勢必要導致軍中士卒人心惶惶，繼而被野心的蒙古韃子抓住機會，趁虛而。

    從前元皇室"北狩"之後，雖然也有諸如喀爾喀部這樣的蒙古部落真心歸附朝廷，但絕大多數都是心懷不軌的虎狼之輩。

    跟西南那些虎視眈眈的土司一般，與朝廷對峙了兩百餘年的蒙古韃子也是畏威而不懷德。

    "各地太倉庫存糧可還夠？"

    本不給眼前眾人反駁的機會，案牘後的朱由校便是直截了當的問道，聲音中有些迫切。

    依著"後世"史書的記載以及一些學者的推算，萬曆年間全國各地的人口加起來足有上億。

    但截止到順治年間，中國的人口卻是銳減到四千萬。

    如此懸殊的數額，雖然與持續了二十餘年的戰不開關係，但天災不斷，糧食減產，導致百姓們食不果腹，繼而殍千裏同樣是不容忽略的事實。

    當下這個時代，沒有人比朱由校這位擁有上帝視角的"後世人"更清楚這場古來罕見的"小冰河"會對中華大地造多大的創傷。

    "啟稟陛下，河南山西山東均有災來報，雖不如陝西這般嚴重，但也不容小覷。"

    "倘若眼下於南直隸征收秋糧，隻怕又鞭長莫及，不若先行由四川，湖廣，貴州，雲南，廣西等地分別調存糧，馳援陝西。"

    彼此對視了一眼過後，次輔劉鴻訓便是先行起，略有些遲疑的朝著上首的朱由校稟報道。

    相比較災頻出的北直隸，相對而言地帝國西南地區的幾個省份卻是還算"安穩"。

    尤其是四川巡朱燮元於天啟元年挫敗了永寧宣使奢崇明掀起的叛之後，大力在川中推行"清屯充餉"，增加了不耕土。

    除此之外，曾號稱"天下諸王最富"的蜀王府在被天子下令除爵之後，其兩百餘年所侵占的土地也被重新歸於朝廷所有，後分別予當地百姓耕種。

    故此，四川近些年倒是攢下了不存糧，且存儲於當地，免去了千裏調糧的損耗。

    至於貴州，在巡王三善的"改土歸流"之下，曾被水西土司掌控千餘年之久的疆土也被朝廷握在手中，並效仿"清屯充餉"，由當地百姓耕種，也算走出了戰爭的影。

    "準了。"

    見眼前的劉鴻訓早有打算，案牘後的朱由校也是出了一抹詫異之，隨即便是點頭表示同意。

    看的出來，這位白發蒼蒼的老臣也是意識到了大明正在麵臨著一場前所未有的考驗，不然準備不會如此充分。

    "戶部那邊，國庫可還有盈餘？"

    解決完了糧食的問題，朱由校便扭頭看向不遠的戶部尚書，目中夾雜著一抹期待的神。

    聽聞天子問起此事，作為掌管大明錢待在的戶部尚書畢自嚴便是緩緩起，角掛著些許苦笑，心道天子倒是天真。

    放眼過去的一年，朝廷雖然不似前兩年應付真的時候那般厲兵秣馬，但不大不小也打了幾場仗，怎麽可能有盈餘。

    "啟稟陛下，除去即將發往各邊鎮的軍餉之外，今年朝廷共赤字兩百一十萬兩。"

    盡管心中對於這個數字早已確認了多遍，但為了增加說服力，畢自嚴仍是自懷中掏出了賬本，又一次核對之後方才躬回稟。

    呼。

    盡管知曉朝廷近些年厲兵秣馬，四攻伐定然導致國庫空虛，但仍有不朝臣麵訝，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這一年，朝廷便赤字兩百一十萬兩，那要是在算上前幾年所拖欠的，豈不是要上千萬兩。

    不待旁的袍澤們議論太久，戶部尚書畢自嚴便是再度躬，如釋重負的說道:"吾皇萬歲，東征軍於倭國發現大量銀礦，且第一批所開采的白銀正在押解進京的路上。"

    "有這筆款子在，足以解我大明的燃眉之急。"

    說到最後，畢自嚴的眼眸中便是重現了濃濃的欽佩之，饒是與案牘後的朱由校共事多年，但他仍為其"運籌帷幄"的本事所歎服。

    放眼過去幾年，波瀾不驚的天子好似從未做過虧本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