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已過，日頭愈發熾熱，正是一天中最為舒適的時候，而乾清宮暖閣的氣氛也逐漸熱切起來，各式各樣的討論聲不絕於耳。

    兵部尚書王在晉的神，也比昔日討論"東征"的時候激不，畢竟如今的"安南國"正值南北對峙，倒是朝廷出兵介的好時機。

    並且與旁同僚不同，兵部尚書王在晉十分清楚在如今的西南地區，朝廷擁有何等威勢。

    就在今年正月，就藩於廣西桂林府的靖江王為了"桃代李僵"，籠絡其府中宗室，不惜無視朝廷政令，強行對當地的瑤人收取賦稅，並最終導致了大藤峽一帶的百姓不堪重負，揭竿而起。

    所幸在朝廷的及時介之下，聲勢浩大的瑤民起義被順利解決，罪魁禍首靖江王伏誅，而曾經與其同流合汙的廣西巡也自縊亡。

    此役過後，朝廷一邊委任新的廣西巡，對當地瑤人百姓加以安，一邊著手整飭當地衛所。

    另一邊，三省總理魯欽已是領著白桿軍於雲南駐紮多年，並代替世襲罔替的黔國公府履行"鎮南將軍"之職。

    並且在魯欽的運籌帷幄之下，昔日於雲南境威名赫赫的王弄山土司及沙定洲土司均是被朝廷鎮，使得餘下土司皆是為之臣服，朝廷的威勢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倘若朝廷真的決定武力介"安南國"，以戰止戈，隻需要一紙調令，數萬大軍便能由廣西及雲南同時發兵。

    "陛下，眼下正值年關，氣候嚴寒，通頗為不便，且兵馬調也需要部分時日，故此倒是不宜輕舉妄。"經過最初的激之後，兵部尚書王在晉便是率先鎮定下來，炯炯有神的眸子中夾雜著些許疑慮。

    永樂年間，祖朱棣以國公朱能為帥，英國公張輔，黔國公沐晟自廣西憑祥進軍，大軍號稱八十萬，在人心所向之下，耗時一年方才攻克了"胡朝"國都。

    如今的"安南國"雖然陷南北對峙之前，但無論是被鄭氏家族掌控的後黎朝，亦或者偏安一隅的莫朝，均擁有不老。

    朝廷若是打著以戰止戈的由頭"收複"安南，隻怕會遭遇不小的阻力，朝廷甚至得做好長期作戰的準備。

    "陛下，王本兵所言不差。"

    "此戰仍需從長計議.."

    聽得兵部尚書王在晉的分析之後，次輔劉鴻訓也是快速冷靜了下來，與旁的東閣大學士孫承宗近乎於異口同聲的說道。

    大明的疆域實在是太過於廣袤了，即便不考慮提前調集糧草及調兵遣將之事，詔令傳至廣西和雲南也需要一段時間。

    屆時，恰逢一年中最為重要的年關，並且天寒地凍之下，極其不利於大軍興兵。

    而且朝廷眼下本就麵臨"糧草短缺"的問題，甚至還需要調陝西邊鎮的軍糧用以賑濟陝西。

    此等局麵之下，朝廷若是繼續"窮兵黷武"，從全國各地調糧草，十有八九會弄巧拙，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理解朱由校的"良苦用心"。

    "卿憂慮，朕心中有數。"

    "朝廷可先行準備，待到明年開春，冰雪融化之後，再行刀兵之事。"

    一瞧劉鴻訓及孫承宗臉上的為難，朱由校便大概猜到了其心中所想，遂搶先一步說道。

    許是覺得如此仍不足以說服眼前的兩位閣臣，朱由校隨後又補充了一句:"此戰糧草輜重，均於當地采買。"

    "且可征召廣西及雲南兩地土司，隨同參戰。"

    自太祖朱元璋建國以來，每凡邊境有土司犯上作，便會征召其餘土司，隨同朝廷大軍，共同平。

    作為明朝的"雇傭軍"，朝廷不用負擔這些土司麾下人馬的糧草，也不用支付其軍餉，隻需在戰後，將本就不能由朝廷實際掌控的部分領土賜予這些響應朝廷起兵的土司。

    近些年，朝廷雖是先後平定了雲貴川等地的土司，極大樹立了朝廷的威信，但這些邊陲之地仍有不擁兵自重的土司。

    在朱由校的計劃中，他定會在有生之年將這些傳承許久的土司盡數解決，並將其領地實行"改土歸流"，廢黜所謂的土司製度。

    但朱由校也知曉，此舉並非一朝一夕之事，需要滿足諸多的條件，諸如原本曆史上的滿清，足足用了前後三四代人，耗時百餘年的時間，也才勉強對貴州和四川完了"改土歸流"，至於更遠的雲南，仍是有心無力。

    可眼下安南國""，倒是令朱由校看到了間接削弱土司實力的機會。

    "陛下，隻怕那些土司不見得願意出兵.."

    些許的沉默過後，兵部尚書王在晉便是有些然開口，眼眸深湧現了些許無奈。

    天子未免想的有些太天真了，那些分布於大明邊陲的土司於當地世代傳承，可沒有一個蠢人，誰會平白無故的充當朝廷的"馬前卒"。

    "這便不是爾等要思考的問題了。"

    "朕相信，鎮南將軍會有辦法的.."

    在王在晉等人有些愕然的眼神中，案牘後的朱由校微微一笑，隨即便將目投向了雲南所在的方向。

    自天啟元年，"梁王"奢崇明兵敗亡之後，三省總理魯欽便率白桿軍駐紮於西南，此後更是進駐昆明府，代替世襲罔替的黔國公，履行鎮南將軍之職。

    在鎮南將軍魯欽及雲南巡閔洪學的運籌帷幄之下，本是名存實亡的衛所重新煥發了生機，並且在大勢所趨之下，非但雲南境的土司重新向朝廷覲見，就連早已離大明的"緬甸宣司"也派遣使臣前來京師朝貢。

    比起在場的這些緋袍們，遠在數千裏之外的魯欽無疑更加清楚當地的局勢，說不定便能說服當地土司"為國征戰"呢。

    見朱由校如此言說，在場言又止的緋袍朝臣們均是語塞，但又不敢出言反駁。

    麵麵相覷之下，隻能將驚疑不定的目投向雲南，腦海中默默回想著昔日那位魁梧軍將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