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源州外。

    延綿不絕的山地上，明黃的日月軍旗鋪天蓋地，麻麻的營帳拔地而起，近十萬如狼似虎的大明兵此時正陳兵於此。

    自大軍駐紮的營地而出，一路向西而行不過兩裏，便是"安南國"的邊疆廣源州，也是"莫朝"碩果僅存的棲息地。

    因為近些時日不斷有兵集結於此，本應於邊陲值守的安南士兵皆是如臨大敵，此時正小心翼翼的等候在營地之外，一臉敬畏的盯著營門附近材魁梧的大明兵。

    因為"安南國"自古以來便是中原王朝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且在文化及經濟上深中原王朝的影響，故此安南國士卒上所穿的甲胄在樣式上倒是與兵常穿的鴛鴦戰袍相差不大，但在質量上卻是有著眼可見的差距。

    不多時的功夫，隨著偌大的營地中傳來些許，正在彼此對峙的士卒雙方皆是不由自主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去。

    "還請上使放心，下臣一定第一時間將大明天子的聖諭傳達至我主。"

    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一名著莫朝袍的文正在幾名大明員的陪同下自營地而出，隨即不顧腳下淩的沙石，直接跪倒在地，朝著眼前深淡定的文拱手回稟。

    "如今安南國有，我大明作為爾等宗主國，自當以戰止戈。"

    "這一切，都是我大明天子的意思。"在眼前莫朝員欣喜若狂的注視下，微皺著眉頭的廣西巡丁魁楚微微側避過了其禮節，並不置可否的說道。

    他丁魁楚雖是代天巡狩的廣西巡，但也不好隨意接眼前莫朝臣子的跪拜，盡管這莫朝及其背後的安南國即將被重新納回大明版圖。

    "下臣明白，下臣激不盡。"見眼前的廣西巡不願在多說，已是心滿意足的莫朝員便趕忙起，並在諸多隨從的簇擁下，行匆匆的朝著廣源州而去，揚起漫天煙塵。

    "督大人，早在十數年前，這莫朝便是有名無實，卑職隻需一日，便可踏平高平府，活捉莫敬寬。"待到莫朝使臣一行人完全消失在失陷之後，靖西土司岑燃便是傲然開口，目中夾雜著些許不解。

    如若不是大明對於廣西的掌控力遠超過雲貴川三省且莫朝雖是勢弱，但也是貨真價實的"安南都統使"，他們"靖西土司"早就能夠取而代之。

    如今廣西衛所銳在丁魁楚的命令之下，已於此地集結多日，且鎮南將軍魯欽也於昨日領兵至此。

    大軍兵強馬壯之下，隻怕前後用不了幾個時辰，便能攻破高平府，滅亡"莫朝"，何至於要與窮途末路的莫朝虛與委蛇。

    聽得此話，廣西巡丁魁楚笑而不語，但堅毅的麵龐上卻也湧現了些許凝重之。

    大軍兵發廣源州，攻破高平府自是不難，但莫朝終究傳承近百年，於當地百姓心目中也有一定的地位，若是大軍驟然興兵滅國，難免會引起這些百姓的不滿，為日後的功伐形掣肘。

    當然，更重要的則是天子果然有先見之明，這安南國的局勢與天子預料的如出一轍。

    掌控後黎朝權柄的"鄭主"在察覺到邊陲或有之後，便是第一時間與偏居南方的"阮主"政權取得聯係。

    此時後黎朝鄭主與阮主的大軍已是兵臨嘉林，提前占據了有利地形，距離高平府不過數十裏的路程。

    依著剛剛那莫朝使臣所說，鄭主與阮主在駕臨足足集結了十餘萬的軍隊，旌旗遮天蔽日，聲勢浩異常，雖是迄今為止尚沒有半點作，也沒有對近在咫尺的高平府發起衝鋒，但大軍於此集結的用意卻是昭然若揭。

    為了抵抗明廷大軍，曾經勢如水火的鄭主與阮主放下了雙方的見，彼此達和解，共同進退。

    換句話說，天子想要"驅虎吞狼"的計謀已是宣告失敗。

    "督大人，"一直陪伴在廣西巡丁魁楚旁的鎮南將軍魯欽此時臉上也是湧現了些許凝重，扭頭詢問道:"我大軍何時興兵？！"

    眼下這廣西雖然仍是春寒料峭，但冰雪泥濘的道路已是漸漸消融，溫度也沒有之前那般寒冷。

    隻需丁魁楚一聲令下，眾人後近十萬如狼似虎的兵隨時能夠邁廣源州，兵臨高平府城。

    在兵沒有在安南國占據足夠的上風之前，仍短暫需要"莫朝"這麵大旗。

    聞聲，丁魁楚沒有率先作答，而是扭頭看向旁另一名氣質沉澱的武將，沉聲道:"馬總兵，依你之見，我大軍何時興兵為妙？"

    這神機營總兵馬祥麟近些年雖然不似靖北伯盧象升，東平伯黃得功這般聲名顯赫，但他於天子心目中的地位卻是毋庸置疑。

    此次天子令其率領神機營趕至廣西，也從側麵佐證了天子對於此戰的重視程度。

    "督大人，如今廣西，雲南兩省銳雖是集結於此，隨時能夠興兵，但靖南侯等人及關寧鐵騎尚在路上，未曾趕到。"

    "依卑職愚見，不若等靖南侯趕至，我等再行出兵，且神機營也可趁機，多鑄造幾門火炮.."聽聞丁魁楚點到自己的名字，神機營總兵馬祥麟便是抬頭直視文，聲音波瀾不驚。

    前些時日，京師方向有八百裏加急趕到，聲稱天子為了此戰萬無一失，特意將在遼東蟄伏多年的靖南侯祖大壽召回，並令經百戰的關寧鐵騎隨行。

    "總兵大人此言甚是。"見神機營總兵馬祥麟率先發表意見，靖西土司岑燃也是忙不迭點頭稱是，餘下反應過來的土司們也是次第出聲，神很是殷切。

    他們雖是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領著族中的兒郎們隨同大明兵至此，但心其實也怕兵借機削弱他們的實力。

    尤其是雲南幹崖宣使刀鎮國及南甸宣使，他們的轄地與這安南國並不接壤，若是族中兒郎損傷過大，即便朝廷在戰後有所恤，但也難擋野心的東籲王朝。

    此時聽聞兵還有主力未曾趕到，自是喜出外。

    "好，大軍整軍備戰，隻待靖南侯趕到。"丁魁楚雖是代天巡狩的封疆大吏，但心也清楚此戰當以在場武將們為主，此時自不會反駁。

    空氣中的張愈發濃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