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林。

    此地位於諒山省，距離大明廣西邊陲憑祥土州不過八十餘裏，於北宋時期被安南蠶食，並納國土。

    曆史上，唐朝時期曾於此地設置諒州，赫赫有名的"安南都護府"便被設置在這一帶。

    數百年的時間過去，此地隸屬於"安南都督府"的崢嶸歲月僅能夠從史書上的隻言片語窺伺一二，但其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卻是得以保存。

    自莫朝大軍節節敗退，並被迫於高平府城之後，後黎朝的邊軍便於此地常年駐紮，使得已逐漸被曆史忘卻的嘉林重新找回了昔日兵家必生之地的輝煌。

    今日是二月初五，在民間應當是"迎財神"的日子，按照中原傳過來的習俗，百姓應當祭祀，並燃放煙花竹。

    往年的這個時候，嘉林城中的富紳豪商都會在祭祀完畢之後，攜家帶口的登臨山巔踏青。

    但就在半個多月前，一則駭人聽聞的消息自廣源州而出，並迅速席卷了嘉林城乃至國都升龍府。

    一向對安南政作壁上觀，亦或者用有心無力來形容更加合適的大明朝廷突然派遣大軍於廣源州外集結。

    雖然眼下尚不知曉大明兵集結於此的用意如何，但依著廣源州傳出的消息，大明兵的營地延綿數裏不絕，且還有兵源源不斷，趕來集結的跡象。

    以兵所表現出來的實力來看，如若大明天子願意，至多需要一日的功夫，便可攻破高平府城，並且不日便能抵達嘉林。

    消息傳回嘉林城後，駐紮於此的領兵將領一邊派人飛馬報予"鄭主"知曉，一邊整軍備戰。

    在軍中將領的約束下，已是無所事事，懶散了兩年有餘的邊軍們終是勉強恢複了些許戰時的狀態，並依托地形，手忙腳的搭建防工事，以免如狼似虎的大明兵兵臨城下。

    但不管怎麽說，戰爭所帶來的影仍是籠罩在這座並不富裕的小城上方，城中為數不多的富紳豪商們在知曉大明兵於廣源州外集結的消息之後，紛紛攜家出逃，還有些趁機搶購糧食，試圖哄抬糧價的。

    總而言之，如今的嘉林城已是喧囂不已，如若不是有數萬邊軍坐鎮，隻怕早已在人心惶惶之下，狼藉一片。

    ...

    因為安南國文化深中原王朝的熏陶，在國也設立府縣製度，這嘉林城因為地勢險峻，位置扼要，所以擁有"府城"的行政製度。

    嘉林城中的"知府署衙"，於後黎朝權傾朝野的"鄭主"鄭梉眉頭鎖，當仁不讓的居於上首。

    偌大的廳，此時人滿為患，文武員分列兩側，臉上的表皆是極其凝重，角落伺候的吏員們更是臉發白，眼神中滿是驚恐，氣氛如冰雪般冷凝。

    誰能料到，近十萬大明兵突然無故陳兵廣源州外，一副虎視眈眈的模樣。

    如若僅僅是為了"吞並"廣源州，將方圓百裏，自古以來便是中原王朝的疆域收歸大明，以莫朝如今茍延殘的模樣，何須如此大幹戈？

    怕是隻需要廣西巡一聲令下，早就對"廣源州"虎視眈眈的靖西土司便會迫不及待的興兵高平府，徹底覆滅莫朝。

    但偏偏明廷於廣源州外集結了近十萬兵，且屢次驅逐了他們派去涉的使臣，其目的已是不言而喻。

    坐在上首的鄭梉雖然權傾朝野，且兩年前剛剛領兵攻破高平，但麵對著來勢洶洶的兵們心中仍是有些膽怯，可此時廳氣氛冷凝，他也隻得強打神，故作鎮定的詢問道:"眼下大明兵來勢洶洶，諸位可有退敵良策？"

    一語作罷，不待眼前眾人有所反應，鄭梉又補充了一句:"如若是勸本王向明國稱臣納貢，諸位就先不用提了。"

    眼下安南國誰不知曉，後黎朝真正當家做主的是他鄭梉，而不是升龍府皇城中有名無實的後黎皇帝，不知有多人在盯著他的一舉一。

    他鄭梉作為實際上的"一國之主"，如若僅僅是因為大明的些許威脅便迫不及待的稱臣納貢，必會導致人心向背，不利於其家族日後的統治。

    更要的是，南方阮主政權還從旁虎視眈眈，一旦他出些許"頹勢"，阮氏家族便會趁機將其取而代之。

    死一般的沉默。

    盡管如今的嘉林城集結了"鄭主"及"阮主"兩方人馬共計十餘萬大軍，但麵對上昔日的"宗主國"，眾臣仍是難免有些心虛。

    "啟稟大王，大明雖是來勢洶洶，但我安南也不可同日而語。"

    "末將愚見，我安南當務之急，應是即刻調各地象軍，前來嘉林助戰。"不知過了多久，廳的沉默終是被一名材魁梧的武將所打破。

    眾人順著聲音去，發現說話之人赫然是鎮守嘉林兩年有餘的邊關大將，與上首的鄭梉同出一脈。

    聽得此話，本是有些愁眉苦臉的鄭梉頓時來了神，趕忙點頭應道:"鄭將軍所言有理，本王即刻飛書升龍府，自各地調象軍。"

    早在秦漢時期，奉命鎮守南越的趙佗便多次向中原王朝進貢大象，初步掌握了馴服這種猛的方法。

    經過千餘年的傳承，他們安南早就掌握了一套完整馴服大象的方式方法，並將其廣泛應用於軍中。

    永樂年間，祖朱棣派兵介"安南"戰事的時候，彼時的胡氏政權便曾以象軍阻擋明廷大軍，取得了不菲的效。

    見得上首的鄭梉及旁同僚均是沒有異議，剛剛說話的軍將又拱手補充道:"另一方麵，我等還需要加固城防，調國軍中銳至此。"

    因為昔日阮主政權在南方割據，擁兵自重的緣故，鄭梉在攻破了高平府之後，便將絕大多數銳布置在雙方約定俗的邊界。

    眼下這嘉林城中的十餘萬軍隊，絕大多數都是鄭梉在倉促之下，於鄰近府城調而來的士卒。

    雖說人數著實不，但戰力卻是不敢恭維，不然廳眾人的心也不會如此沉重。

    "鄭將軍此言甚是。"

    盡管軍將所言稱不上妙，但對於鄭梉而言，仍是有醍醐灌頂之，對於抵抗廣源州外的兵們也平添了不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