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廣源州高平府城的"皇宮"，莫朝之主莫敬寬一臉錯愕的盯著眼前的老臣，眼中充斥著驚喜和迷茫。

    饒是早就知曉大明兵來勢洶洶且戰力彪悍，但他也沒有料到，僅僅一個晝夜的功夫，依山傍水的平嘉城便被兵不費吹灰之力的攻破。

    作為雄心壯誌的莫朝之主，他曾經忍辱負重多年，隻為積蓄力量，並在知曉後黎朝局勢，鄭氏家族陷之際，迫不及待的親自領兵攻伐後黎朝，親眼見識過後黎軍隊的厲害。

    正因如此，他心中的震驚方才無可複加，兵的主力及銳鐵騎分明駐紮在升龍府周圍，僅僅是一支偏師便擁有如此威勢？

    震驚之餘，他第一次認真思考起自境，也真切到了"複國"的可能。

    "幾位卿，爾等覺得明廷是否會在戰後幫助我莫氏複國？"

    略顯寒酸的一間偏殿，重新穿上大明袍的莫敬寬屏退了一切宮娥侍，一臉殷切的盯著眼前的幾位老臣，微微抖的聲音中滿是激。

    自從兩年前，他駕親征後黎朝，卻在嘉林城功敗垂，最終在些許心腹的保護下，狼狽逃竄至大明境，方才撿得一條命之後，其所有的雄心壯誌便被泯滅。

    眼下事發突然，他腦海中實在沒有太多頭緒，隻能將城中為數不多的"老臣"一並召皇宮中議事。

    好在如今兵大軍境，他也不用擔心此舉會被城中"應"所知曉，繼而報予後黎朝，被野心的鄭主抓住發作的由頭。

    "啟稟陛下，"聞聲，殿中的一位老臣先是小心翼翼的瞧了瞧偏殿的陳設，確定四下無人之後，方才低聲音回稟道:"明國來勢洶洶且不宣而戰，隻怕不會善罷甘休吶。"

    永樂年間，安南國陷，陳朝權臣胡季犛犯上作，陳氏後人姓埋名，前往金陵訴說冤，請求大明"以戰止戈"，但祖皇帝一開始並沒有予以理會，隻是派人護送陳氏後人返回安南，命令胡季犛好生安置，初心並不打算幹涉安南政。

    但野心的胡季犛認為即將回國的陳氏後人會威脅到自己的統治，隨即命令大軍在明廷使臣的必經之路設下埋伏，最終擊敗明廷軍隊，並俘虜陳氏後人。

    經此變故之後，震怒的祖皇帝方才下定決心，自全國各地調銳，出兵安南，最終曆時一年有餘，攻破升龍府，俘虜了已然篡位稱帝的胡季犛，並將安南改為"趾布政司"。

    永樂年間，正值明廷國力巔峰期，明廷最終下定決心出兵安南，尚經曆了諸多考慮。

    但眼下明國大軍卻是不宣而戰，且兵不刃的拿下平嘉城，足以從側麵佐證，明國大軍的態度之堅決。

    此等局麵下，他們實在想不到，早已窮途末路的"莫朝"拿什麽與明國談判，並得以複國。

    "哎，時不待我.."正在沉思自己該如何破局的莫敬寬聽得耳畔旁響起的輕語聲先是一愣，隨即便是麵如死灰的自嘲道。

    倘若兩年前他沒有固執己見，執意駕親征，避免莫朝軍隊傷亡殆盡，或許他還擁有些許與明廷"談判"的籌碼。

    但眼下，高平府的城防都已落兵之後，他本人都為了兵到刀俎上的魚，何談複國？

    "是朕有些異想天開了，耽誤幾位卿休息了。"

    "時候不早了，朕便不留諸位了.."

    又是一聲苦笑過後，人至中年的莫敬寬便是落寞的擺了擺手，作勢便打算於地磚上起。

    但因為盤坐多時，雙有些酸麻的緣故，其驟然起之下，形竟是有些搖晃，險些跌倒在地。

    "陛下，切勿妄自菲薄。"

    "或許我莫朝還有一機會.."

    就在莫敬寬拒絕旁老臣攙扶，搖搖晃晃即將消失於眾人視線當中的時候，一道有些遲疑的聲音於幽靜的大殿中驟然響起。

    沒有理會黑暗中驟然急促的呼吸聲，剛剛的聲音再度響起:"陛下，可還記得大理總管段氏？"

    嘩！

    此話一出，大殿中頓時一片嘩然，幾位白發蒼蒼的老臣均是表一滯，隨即渾濁的眸子中便湧現了些許芒。

    大理總管段氏。

    與他們安南國，趁著中原在五代時期割據獨立一樣，雲南在曆史上也曾出現過一個割據政權，國號為大理。

    終兩宋時期，大理國部雖然發過各種各樣的，甚至還短暫出現過被權臣篡國的況，但始終得以保全。

    待到蒙元鐵騎崛起，主中原之後，偏安一隅的大理國方才被曆史的車所推平。

    但也許因為大理國偏安西南，距離中樞數千裏之遙的緣故，蒙元統治者並未對大理國的"皇室"段氏趕盡殺絕，反倒是封其為"大理總管"，仍統治雲南。

    故此，大理段氏在雲南的統治又持續了百餘年，直至太祖朱元璋於南京建國稱帝，並出兵收複雲南之後，大理段氏對於雲南的統治方才宣告結束。

    以如今莫朝這窮途末路的模樣，明眼人都能知曉，所謂的"複國"不過是一句癡心妄想。

    但他們若是效仿昔日的"大理總管"，向明廷乞封，或許還有一定的可能。

    畢竟永樂年間的前車之鑒足以說明一切，明國大軍以武力征服他們安南容易，但日後的統治卻是個不小的麻煩。

    但若是由他們"安南國"本土人氏自治，必會省去不小的麻煩。

    更重要的是，相比較兵強馬壯的"後黎朝"，他們莫朝如今僅能在高平府城，更沒有半點基可言，對於明廷沒有半點威脅。

    倘若"複國"無，或許效仿昔年的大理總管，便是他們莫朝當下的最優之選。

    "卿所言甚是。"

    麵麵相覷之下，莫敬寬抖的聲音於大殿深緩緩響起，盡管因為視線昏暗，眾人瞧不清其臉上的表，但想來定然是滿臉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