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已過，日頭已漸漸西沉。

    距離清化城約莫兩裏的日月軍旗之下，鎮南將軍魯欽會同其餘將校，麵冷凝的盯著橫飛的正麵戰場，鎖的眉頭均是有所舒緩。

    早在小半個時辰前，便有悍勇的先登營士卒在後袍澤的掩護下攀登至城頭並展開搏。

    此後隨著城頭安南士卒的攻勢放緩，越來越多的兵們踩在由碎石和首鑄就的夯土，登上了城頭。

    角樓，象征著後黎朝權勢的五旗幟早已被重新返回戰場的靖西土司岑燃一刀砍斷，得負隅頑抗的安南士卒們節節敗退，不斷喪失著對於城頭的控製權。

    除此之外，巍峨的城牆也在"回回炮"的狂轟炸之下被炸開了幾個缺口，白桿軍主帥秦邦屏已是領著麾下標營親自上陣，相信用不了多久的功夫便能擊潰守在城門附近的守軍，繼而徹底拿下清化城。

    "侯爺，這清化城終是要拿下了。"抬頭瞧了瞧頭頂日漸西沉的日頭，鎮南將軍魯欽長舒了一口氣。

    多虧這清化城中的守軍皆是些隻會逞兇鬥狠的遊兵散勇，被祖大壽領著關寧鐵騎一衝鋒便自陣腳，否則大軍還真不一定能夠在短短一日，便拿下眼前重兵雲集的清化城。

    聞聲，上有濃鬱腥味的祖大壽隻是輕輕點頭卻未置一詞，隻是微微瞇起眼睛，頗有些複雜的盯著橫飛的戰場。

    盡管此時還未派人打掃戰場，但以他的經驗來推斷，包括今日清晨率先朝著清化城發起衝鋒的廣西狼兵在，兵們今日至傷亡五千餘人。

    相比較這一路以來的所向披靡，這已然是一場慘勝了。

    更要的是，眼前的清化城並非安南國都，兵們便遭到了如此強而有力的阻攔，日後圍攻安南國都升龍府的時候，又會麵臨怎樣的考驗？

    "好了，差不多了。"正當祖大壽沉默不語的時候，便聽得耳畔旁傳來一名參將的驚呼聲。

    放眼過去，果然原本著安南五旗幟的位置，已然被一麵嶄新的明黃日月軍旗所取代，更有陣陣歡呼聲順著風聲傳來。

    在場諸將皆是投行伍多年之人，心中十分清楚大軍攻克敵方城頭對於"攻城掠地"意味著什麽。

    隻要順利拿下城頭並打開城門，後續援軍便能順理章的徹底破城，繼而取得最終的勝利。

    "做得好！"

    盡管魯欽同樣對大軍今日傷亡頗為心痛，但此時仍是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眉眼間滿是笑意。

    這清河城一破，方圓兩百裏便再沒有像樣的城池要塞，通往安南國都升龍府的道路也將一路暢通。

    "報！"就在幾名將校輕聲淡笑，慶祝著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的時候，便見得幾匹快馬於大軍右側疾馳而來，騎士的表很是張。

    "啟稟將主，"不多時，幾名氣籲籲的城池於祖大壽麵前駐馬停住，頗為急切的拱手道:"大軍右側二十裏，突然發現大軍行進的靜，應當是朝著清化城而來。"

    軍中崗哨，除卻兩軍對峙刺探報之外，一般戒嚴的城池至多就是十裏左右，但因為大軍眼下終究地安南，故而經驗富的關寧鐵騎便將警戒範圍擴大到了二十裏。

    "什麽？安南的援軍？！"角噙著淡笑的鎮南將軍魯欽此時也將目投來，臉上滿是不可思議之。

    從他們進廣源州，強勢駐軍開始，後黎朝所謂的"銳"便一直杳無影蹤，使得魯欽不自覺對這安南士卒產生輕視心理。

    此時聽聞安南竟有援軍至此，心中倒是百集。

    "嗬，果然如此。"相比較大驚失的魯欽，靖南侯祖大壽便是顯得淡定許多，臉上出了一抹果然如此的神。

    從今日清晨開始，安南國的士卒便是展現出了截然不同的神麵貌，雖然同樣有些張，但與前幾日如臨大敵，戰戰兢兢的狀態卻是截然不同。

    這也就是兵訓練有素，悍不畏死，這才重新擊潰城中守軍的心理防線，不然今日定然是一場惡戰。

    現在來看，導致清化城中安南士卒如此大變化的原因果然是所謂的"援軍"。

    也隻有此等原因，方才能夠人心惶惶的清化軍民鎮定下來，並且在兵們悍不畏死的攻勢下足足堅持了將近一天。

    須知，即便是昔日有"鄭主"親自坐鎮的嘉林城，兵們也沒有遭遇如此堅決的抵抗。

    "將主，鳴金收兵吧。"一旁的遼東總兵曹文詔臉更加難看，下意識的抬頭看向頭頂愈發暗沉的天空。

    眼下正值春寒料峭，日頭本就比酷暑時西沉的早，待到天黑以後，知地形的安南士卒們必將重新戰場的主權。

    除此之外，曹文詔還懷疑，這支遠道而來的安南軍隊，極有可能存在"降軍"。

    對於那些令人而生畏的龐然大，曹文詔始終報以十二分的警惕。

    "魯將軍，當斷不斷，今日該鳴金收兵了。"聽得曹文詔的低語後，祖大壽也是輕輕頷首表示同意，隨即便看向旁的魯欽:"我等也得提前準備一二。"

    昔日他們與安南士卒引以為傲的"象軍"手的時候，完全是按照靖西土司及雲南土司提供的建議，提前挖掘壕，布置火炮，使得原本還在橫衝直撞的大象在驚之後不戰而潰。

    "靖南侯說的是。"作為聲震西南的"三省總理"，魯欽自然分的清輕重，抬頭瞧了一眼已然於清化城頭隨風搖曳的日月軍旗之後便是高聲下令:"爾等沒有聽到靖南侯的命令嗎，速速鳴金收兵！"

    "遵令。"

    在場將校自然都聽到了那幾名崗哨所說的容，此時皆是頗為急切的點頭應是。

    當當當！

    不多時，悠長的鑼聲便於汙濁不堪的戰場中響起，正在浴博戰的將士們雖然不知曉後方將帥為何在眼瞅著便要一舉拿下清化城的時候選擇鳴金收兵，但積年累月養的習慣卻也沒有多做猶豫。

    幾乎是眨眼的功夫，數以萬計的大明兵們便如水般退去，隻留下遍地狼藉以及不知所措的安南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