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降臨。

    趕至太落山之前，浴搏殺多時的兵們終是後撤至距離清化城約莫十裏的空地，並就地取材安營紮寨。

    皎潔的月下，作為靖南侯祖大壽本家族弟的祖大樂親自領兵，穿梭於層巒疊嶂的山林間，居高臨下的打量著人形綽綽的安南援軍。

    許是長途跋涉多日有餘，士卒力不值巔峰，兼之關寧鐵騎威名在外，此次來援的安南將軍並未選擇即刻城休整，而是選擇背靠清化城，原地修整。

    與早些時候所探明的況如出一轍，眼下駐紮於清化城外的安南援軍何止數萬，且還有數量不菲的"象軍"。

    盡管躲藏在暗，但大象無意間發出的嘶吼聲，仍是令得眾人麾下戰馬為之栗，不安的晃著軀，好似想要提醒背上主人，盡快遠離此地。

    "將主，這些兒子不簡單.."觀半晌，同樣出寧遠祖家的祖寬便是輕輕上前，眉頭鎖的朝著旁武將說道。

    不管清化城外這些安南士卒從何而來，至也經曆了一日以上的奔波，腳步虛浮。

    但饒是如此，這些安南士卒仍然沒有選擇城休整，估著就是提防他們關寧鐵騎趁其排隊進城的時候，發起突襲。

    不僅如此，這些安南士卒臨時搭建的營地也極為講究，不但安排了大量崗哨於營外梭巡，還將近乎於沒有天敵的"象軍"安置在營地腹地，與清化城接壤，以防被兵襲營的時候，被震耳聾的火炮聲所驚嚇，繼而發生自陣腳的況。

    "這後黎朝能夠統治安南百年之久，總要有些銳邊軍才是.."聽得旁傳來的低語聲，祖大樂也是輕輕頷首，表示同意。

    如若他所料不差，此時駐紮於清化城外的安南援軍，十有八九便是安南國最為銳的"邊軍"，平時一直被"鄭主"布置在安南邊陲，繼而與一江之隔的"阮主"對峙。

    本以為隨著"鄭主"在嘉林城死於軍之中，後黎朝部的局勢也會隨之崩塌。

    但如今來看，傳聞中不知所蹤的鄭柞極有可能功逃回了國都升龍府並順利繼承"鄭主"的位置。

    否則眼前這群瞧上去有模有樣的"邊軍"絕不會出現於此。

    放眼曆朝曆代，任何勢力，一旦主心骨遭遇橫禍，其繼承人又無法服眾，隨之而來的定然是紛擾不絕的訌，並以驚人的速度土崩瓦解。

    "走吧，回去稟報魯將軍。"又是仔細打量了片刻，祖大樂不舍的將目於遠燈火通明的營地中收回，轉而衝著旁的親兵低喃道。

    "遵令。"

    整齊劃一的附和聲過後，祖大樂一行十數人迅速消失於山林間，引來一片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數裏外，燈火通明的安南營地外，數千名麵容冷凝的邊軍銳正在一不茍的梭巡著，但偶爾目匯時，卻是不由自主的朝著遠一片漆黑的山林間去。

    其中，赫然便有祖大樂剛剛一行人的藏之地。

    ...

    ...

    "安南邊軍嚴陣以待？"

    同樣燈火通明的營帳，鎮南將軍魯欽鎖著眉頭，不置可否的聽著旁祖大樂的匯報，神頗為凝重。

    如若不是這些安南邊軍及時來援，十裏外殘破不堪的清化城早已淪陷，但饒是如此，其城守軍也是傷亡慘重，士氣萎靡。

    如此人心惶惶的況下，這群不知從何而來的安南援軍依然能夠保持高昂的鬥誌，並且從容不迫的於清化城外紮營，足以從側麵印證其銳程度。

    不容小覷吶。

    "將主，這些安南援軍為了馳援清化城，定然輕車簡從，沒有攜帶太多的糧草輜重。"

    "我等大可按兵不，以逸待勞。"

    "待到清化城糧草告罄之時，這群安南士卒便可不攻自破。"

    見得帳的氣氛有些冷凝，一名隨同魯欽一並出征的雲南衛所參將便是不假思索的說道，其縝的邏輯也使得帳不武將輕輕頷首，麵讚賞之。

    這安南國，除卻偏居一隅的莫朝之外，雖然在名義上皆由後黎朝統治，但實際上卻呈現南北對峙之勢。

    其中人口最為稠的北方，由後黎朝真正的統治者"鄭主"直接統治；人口度相對稀，但經濟卻更加富庶的南方卻由阮主統治。

    隨著大軍越過廣源州，踏平重兵把守的嘉林城，並且一路上所向披靡的攻城掠地，由鄭主實際控製的北方疆域已有半數以上落兵之手。

    換句話說，大明已是實際控製了四分之一的安南國，並從沿途征服的城池中繳獲了大量糧草輜重，足以維係近十萬大軍未來幾年所需。

    憑借著如此厚的"後勤"，他們大可以效仿昔日的蒙古騎兵，對清化城圍而不攻，待到其城中資告罄之時，便可令其不攻自破。

    就算清化城在收到嘉林城告破之後的第一時間整飭軍馬，收集糧草，但倉促之下收集到的糧草又能供應城軍民多久？

    半年？三個月？還是一個月？

    "此計固然穩妥，但卻太過於耗時.."沉半晌，鎮南將軍魯欽在剛剛那名參將有些錯愕的眼神中緩緩搖了搖頭，頗為憾的說道。

    若是放在尋常年景，此計當為上上之選。

    永樂年間，祖朱棣派遣大軍進攻安南的時候，便曾不止一次上演過"圍點打援"的況。

    但今時不同往日，大明國缺糧的況日益嚴重，他們當以最快的速度平定安南並回哺大明。

    "魯將軍所言不差，如若是一個清化城，便令我等停滯不前，那日後的升龍府又該如何？阮主坐鎮的南方又該如何？"

    不待帳中諸將有所反應，靖南侯祖大壽也是點頭表示同意，並繼續補充道:"既然這些安南援軍於清化城外安營紮寨，我等便要讓其疲於奔命。"

    一語作罷，材魁梧的靖南侯祖大壽便是驟然於座位上起，並疾步朝著外間走去:"遼東諸將，隨本侯前去襲營。"

    關寧鐵騎，從不弱於人。

    不管這些安南援軍是何來頭，凡山河日月所照之地，關寧鐵騎皆可橫掃一切魑魅魍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