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垠，清化城外五裏的一林。

    與想象中的"無功而退"所不同，與安南營地外遭到抵抗的靖南侯祖大壽並未領兵回返，而是領著麾下的關寧鐵騎消失於茫茫夜中，並最終抵達一林。

    "將主，這些安南士卒倒是謹慎，並沒有乘勝追擊。"一地勢高聳的緩坡上，全上下籠罩在甲胄之中的遼東總兵曹文詔輕輕吐出中叼著的野草，頗為譏諷的說道。

    周遭的將士聞言皆是麵憾之，口起伏不已，他們關寧鐵騎最為擅長的戰之一便是"佯裝潰敗，敵深"，卻沒有想到這群安南士卒竟然如此狡猾，識破了他們的計謀。

    當然也有可能，是這些安南士卒接連趕路多日，力不複巔峰，縱使想要乘勝擴大戰果，卻也有心無力。

    靖南侯祖大壽輕輕頷首，臉上並沒有太多表，隻是關心了一句:"兒郎們可有傷亡？"

    眼下駐紮在清化城外的安南援軍確實不同於大軍此前遇到的那些"遊兵散勇"，反應極為迅速。

    "將主放心，隻有數兒郎被流矢所傷，但大多都是傷，沒有命之憂。"

    早在出發之前，祖大壽便對他們這些領兵的武將麵授機宜，聲稱今夜襲營當以"襲擾"為主，切勿輕敵冒進。

    果不其然，他們才剛剛於黑夜中現，便被營外安南士卒發現蹤跡，繼而阻止防守。

    唯一值得慶幸的便是，安南將帥憂心營地後方的"象軍"，繼而在投鼠忌之下，不敢放炮驅散，不然縱使關寧鐵騎行迅速，隻怕也要出現一定程度上的損傷。

    聽聞麾下兒郎傷亡不大，經驗富的祖大壽緩緩點了點頭，隨即在周遭將校既詫異又興的眼神中吩咐道:"既如此，即刻吩咐下去，令兒郎們於原地休整，半個時辰之後，我等再度襲營！"

    這些安南士卒本就遠道而來，經過剛剛的變故之後，神定然更加疲憊，防守也會有所鬆懈，說不定便能被他們找到可乘之機。

    頂不濟，也能令其疲於奔命。

    心意已定，祖大壽便於空地起，徑自朝著不遠拴在樹梢下的戰馬走去，從其行囊中拿出幹糧，默默的恢複著力。

    許下將校見狀也是有模有樣，沒有生火，默默的啃食著幹糧，眼神很是期待。

    ...

    半個時辰之後，伴隨著一道有些抑的低語聲，正在空地上盤膝而坐的兵們紛紛起，並在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中翻上馬。

    此地距離清化城不過五裏，以騎兵的速度，幾乎盞茶功夫便到。

    若非眼下正值深夜，祖大壽還不一定敢在距離如此之近的山林，原地休整，並且計劃第二次襲營。

    因為有了剛剛的經驗，知曉安南士卒並未於營地外挖掘壕，眾多騎兵們的神愈發放鬆，但仍是勒韁繩，約束下戰馬的疾馳，並刻意減聲響。

    四裏。

    三裏。

    兩裏半。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遠營地外梭巡崗哨的影也愈發清晰，夜間的呼吸聲也愈發急促。

    "關寧鐵騎，衝鋒！"

    終於，在無數雙眼睛翹首以盼的注視中，先士卒的靖南侯祖大壽終是揮舞起手中兵刃，並且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

    "衝鋒！"

    見狀，早已迫不及待多時的關寧鐵騎們也是如同流浪多時，終是尋找到味獵的狼群，猛地衝了出去。

    隻一瞬間，地山搖的喊殺聲便在此間天地炸響，衝天的火龍也是點燃了靜謐無聲的黑夜。

    "不要輕敵冒進！"

    盡管心中戰意高昂，但祖大壽仍是保持著絕對的冷靜，在衝鋒的同時，仍不忘衝著周遭的親兵們吩咐道。

    不遠營地外圍的安南士卒們呆立半晌之後，終是反應了過來，爭前恐後的朝著後的營地逃去，並尖道:"敵襲！"

    "明狗來了！"

    他們不敢相信，明國騎兵在半個時辰前不才剛剛發過一場突襲，並且無功而退嗎？

    為何眼下竟是卷土重來？

    聽聞耳畔旁響起的厲嗬聲，正在箭樓上負責警戒的弓弩手們最先反應了過來，一邊派人敲響戰鼓，向營中將校示警，一邊不急不緩的彎弓箭。

    半個時辰前，他們能夠令夜中的兵們無功而退；半個時辰後，一樣也可以。

    但就在這個當口，一馬當先的靖南侯祖大壽也是衝至安南營地外圍，將眼前安南士卒驚恐的神盡收眼底。

    沒有毫的遲疑，祖大壽雙夾下戰馬，避開迎麵而來的冷箭，隨即便是將手中的三眼神銃對準了不遠箭樓上的弓弩手。

    砰砰砰！

    倉促之下，縱使以祖大壽的本事，也談不上準頭，但這突如其來的槍炮聲卻令營地中的安南士卒嚇了一跳，尤其是箭樓被祖大壽瞄準的弓弩手，更是驚魂不定，趕忙彎下子，了起來。

    "侯爺威武！"

    "大明萬勝！"

    此時，後方的關寧鐵騎們均是趕了過來，恰好瞧見了箭樓弓弩手的反應，肆意的哄笑聲於夜間響起。

    "三段式擊！"

    盡管相比較半個時辰之前，安南營地已然近在咫尺，但祖大壽仍是沒有下令繼續衝鋒，而是拍馬揚鞭，示意周遭將士各自分開。

    砰砰砰！

    幾個呼吸過後，震耳聾的槍炮聲便於夜間炸響，不木製柵欄均被炸的支離破碎，還有些倒黴的安南士卒倒在泊之中。

    反觀關寧鐵騎這邊，仗著行迅速及上所穿的甲胄，傷亡程度倒是大大降低。

    及至靖南侯祖大壽領著萬餘名關寧鐵騎重新消失在茫茫夜之後，如臨大敵的安南士卒也才將將完了兩三齊，效率極為低下。

    待到氣籲籲的武公悳於營地深的主帳趕至營門附近的時候，恰好眼睜睜著最後一道黑影消失於自己的視線中。

    聽聞耳畔旁此起彼伏的慘聲及空氣中殘留的腥味，武公悳也不由得麵猙獰的咆哮起來:"明狗！"

    "有本事就正麵來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