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天剛剛泛白。

    千瘡百孔的清化城外，各式各樣的營帳鱗次櫛比，此時本該是炊煙嫋嫋的使臣，但睡眼惺忪的安南士卒已是結伴群，踩著有些虛浮的步伐，走出了營帳。

    除此之外，被安南大軍層層包裹的清化城也是門大開，著緋袍的文鄭昊親自率領著城中守軍，於營地外的空地上集合。

    因為武公悳近些時日於營地外挖掘了不壑，故而心思各異的安南士卒在越過不算宏偉的營牆之後並未即刻停下腳步，而是繼續前行了約莫半柱香的功夫，方才在後校尉的呼喝聲中停下腳步。

    此時，數裏外同樣延綿不絕的兵營地已是清晰可見，其明黃的日月軍旗更是在隨風搖曳，肅風烈烈。

    倘若此時有人能夠近瞧便會發現，休整多日的兵們雖然沒有列陣迎敵，但營寨同樣是人影綽綽，好似在戒備著什麽。

    自兵營地的轅門而出，一道約莫一丈寬的壑赫然映眼簾，而其中的火炮更是令人噤若寒蟬，心頭發冷。

    神機營總兵馬祥麟早已率領著麾下銳等候於此，眼神犀利的著遠遮天蔽日的安南軍隊。

    卯時剛過，眾人所的空地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震，同時還伴有狀若瘋癲的喊殺聲及呼喝聲。

    下，漫天煙塵猛然放大，一陣低沉的嚎聲撲麵而來，引得營門附近的祖大壽等人均是微微瞇起了眼睛。

    半炷香過後，大地的震愈發明顯，野的嘶鳴聲也是愈發清晰，漫天煙塵中還能看到一麵刺著"武"字的黑旗幟。

    無需將校解釋，所有的士卒心中都清楚，放眼這片天地，能夠鬧出如此靜的，唯有那些看上去頗為溫和，但實則格暴躁的大象。

    果不其然，不多時的功夫，麻麻的黑灰影便充斥於天地之間，盡管這些龐然大的行速度遠不如騎兵，但撲麵而來的窒息，卻是勝過騎兵數倍不止。

    兵所的營地中，不戰馬都開始不安的嘶吼起來，並下意識的想要逃竄，引得其旁主人安不止。

    象軍來襲！

    訓練有素的大明兵們仍是按兵不，唯有營門附近的一座箭樓上，幾位材魁梧的武將麵凝重，握著兵刃的右手也是不自覺用力，脖頸有青筋暴。

    "真是壯觀吶.."箭樓正中，著文山甲的鎮南將軍魯欽凝神看了半晌之後，忍不住搖頭慨道。

    他久在雲南坐鎮，自是見識過這些龐然大，甚至還親眼瞧見過雲南衛所中所剩不多的"象軍"。

    這些龐然大所帶來的衝擊，可是勝過騎兵數倍不止。

    一旁的靖南侯祖大壽聞言也是默默頷首，臉上的凝重之更甚。

    縱使其麾下的關寧鐵騎戰力非凡，但若是在正麵戰場，與眼前的這些龐然大生死相搏，他心中也沒有太多必勝的把握。

    "將主，可是要派人跟馬將軍知會一聲，卑職瞧這些象軍的規模，可是遠勝於昔日我等遭遇的.."猶豫許，一向混不吝的總兵滿桂也不由得低聲音詢問道。

    昔日他們在越過重兵把守的嘉林城之後，倒是也曾在山林間遭遇過"象軍"的衝鋒，但彼時地形狹窄，兼之"象軍"的規模也不像眼前這般龐大，故此數十門火炮齊之下，便是令這些龐然大驚，繼而四散而逃。

    但此刻，周遭地形開闊不說，象軍的規模也是壯大了兩倍有餘，這撲麵而來的力，令滿桂都有些心驚跳。

    "都聽馬將軍的，我等不要幹涉。"盡管眸子中同樣滿是驚疑，但祖大壽仍是微微搖了搖頭，選擇給予馬祥麟充分的信任。

    ...

    ...

    五裏！

    四裏！

    三裏！

    隨著遠象軍的影愈發清晰，早已埋伏於壕中的神機營將士們也紛紛打起了十二分神，隨時等候著後將主的軍令。

    而被無數雙眼睛所注視的神機營總兵馬祥麟同樣是神高度張，默默估算著距離。

    他既要以火炮驅散眼前象軍，還要杜絕這些龐然大在了驚嚇之後，四散而逃，繼而衝擊兵營地。

    沉默不語間，隻有愈發清晰的呼喝聲及震耳聾的嘶吼聲在眾人的耳畔旁縈繞。

    "放炮！"

    終於，馬祥麟急切的命令聲於壑中炸響，早已等待多時的炮手及傳訊兵們各司其職，井然有序的傳遞著馬祥麟的軍令。

    轟轟轟！

    轟轟轟！

    相比較清化城中那些疏於練的炮手，神機營將士訓練有素不說，使用的火炮也是經由畢懋康，孫元化等青史留名的幹臣多番改進之後的"上品"，故此不過是幾個呼吸的功夫，震耳聾的槍炮聲便在漫天煙塵中炸響。

    嗚嗚嗚！

    頃刻間，正在急切衝鋒的"降軍"便遭了致命的打擊，濺起的砂石雖然不能對皮糙厚的大象造致命傷，但仍令其發出痛苦的嘶吼，至於象背上的安南士卒便沒有那般走運，要麽直接被奪去命，要麽在痛苦中跌落，繼而被後續的大象踩在腳下，骨無存。

    "再放！"

    盡管第一齊取得了不菲的戰果，但見多識廣的馬祥麟卻並沒有為此沾沾自喜，仍是一不茍的注視著戰場局勢，在這些規模龐大的象軍後，赫然還有層層相疊的安南士卒。

    他希在化解"象軍"攻勢的同時，還能令安南士卒的陣型大。

    轟轟轟！

    槍炮聲大作，大象痛苦的嘶吼聲愈發淒厲，越來越多的大象不後主人的約束，開始四散而逃。

    盡管也有些大象在驚之後，慌不擇路的朝著兵所在的位置衝來，但很快便在集的槍炮聲及箭矢中痛苦倒地。

    至於更多的大象則是基於"趨利避害"的本能，朝著戰場兩側的山林間湧去，使得籠罩在兵頭上的烏雲眨眼間便是消散的七七八八。

    兩齊之下，安南士卒最為淩厲的攻勢便被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