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八，節在穀雨。

    從廣源州一路南下至廣南，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如狼似虎的大明兵們所向披靡，高平府，平嘉城，嘉林城，清化城，升龍府等在安南國有重要政治意義的城池皆被大明納囊中。

    尤其是在安南國都升龍府淪陷，後黎皇帝黎維祺親自率領群臣向明廷靖南侯祖大壽遞上降表之後，餘下隸屬於後黎朝的城池皆是風而潰，城中士卒要麽請降，要麽逃之夭夭...

    昔日曾被安南士卒視為固若金湯的城池，在大明兵麵前，生不出半點抵抗之力。

    從升龍府到左江河畔，這數百裏地的路途中，不知有多安南士卒自願加攻打"廣南"的隊伍中。

    此時左江河畔對岸的平原上，放眼去全是麻麻的黑影，好似螻蟻一般，簇擁著營地正中的大明兵們。

    ...

    今日，在兵臨左江河畔的第十三日，終於接到來自大明天子旨意的祖大壽，陳兵左江河畔。

    明黃的日月軍旗之下，巍然不的軍陣左右兩側，盡是麻麻，延綿數裏不絕的黑影。

    在這些遮天蔽日的黑影襯托下，江對岸巍峨雄壯的城牆都好似渺小了不，城頭上如臨大敵的廣南士卒，更是像極了瑟瑟發抖的樣子。

    兵陣中，高居於戰馬之上的靖南侯祖大壽麵無表的打量著江對岸的城牆，不知在謀劃著什麽。

    而在其旁，鎮南將軍魯欽則是躊躇滿誌，揚起手中馬鞭，指著近在咫尺的城寨揚聲道:"諸位，爾等覺得這廣南國，幾日可破？！"

    時至今日，眾人早已掌握了關於廣南國阮氏政權的諸多報，也對其麾下士卒戰力有了初步了解。

    起初，祖大壽和魯欽認為阮氏政權能夠在廣南割據近百年的時間，其麾下士卒的戰力定然不能小覷。

    但當知曉了"廣南國"的來龍去脈之後，眾人方才恍然大悟的意識到，原來阮氏政權能夠在廣南割據近百年的時間，並非其麾下士卒戰力彪悍，而是後黎朝火頹敗，難以威脅到躲在堡寨中的廣南士卒。

    可今日，自己麾下可是有數千名神機營將士隨行，隨軍攜帶了大量火炮，甚至就連最為笨重的紅夷大炮，都在雙方彼此對峙的時候，由後方運抵至前線。

    "將主，下令吧！"話音剛落，便有一名麵激之的副將，不假思索的附和道。

    這一路走來，己方除卻在攻克升龍府的時候，遇到了些許麻煩，訓練有素的兒郎們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傷亡以外，再沒有遭遇半點阻礙，中途反倒是不斷有安南士卒臨陣倒戈。

    甚至現如今，是聚攏在軍陣兩側的安南降軍，在人數上已然超過了兵之和。

    眼下攻伐這座依托左江而修築的堡寨，或許都不需要兵們親自下場，隻需從旁作壁上觀即可。

    "靖南侯的意思呢？"對於後傳來的呼喝聲，鎮南將軍不置可否，扭頭征詢靖南侯祖大壽的意見。

    天子在昨日方才傳回的聖旨中說得清清楚，進攻廣南之事，當以靖南侯祖大壽的意見為主。

    "先瞧瞧虛實吧。"沉良久，材魁梧的祖大壽在無數道殷切目的注視下緩緩點了點頭。

    反正軍陣兩側有的是安南降軍，倒也不用兵們親力親為。

    "擂鼓聚將！"

    一聲令下，等待多時的傳訊兵們立即催下的戰馬，開始在江畔軍陣中奔走，高聲傳達著魯欽和祖大壽的軍令。

    而在左江對岸，連一片的堡寨上，如臨大敵的廣南將校們立於城垛之後，著不遠遮天蔽日的黑人影，心中滿是絕之。

    重之下，有幾名文下意識的去尋找阮福源的影，好似想要說些什麽，但猶豫片刻之後，終是未發一語，但向城外軍陣的眼神卻是愈發惶恐。

    ...

    ...

    咚咚咚！

    不知過了多久，麻麻的軍陣中終是響起了沉悶的戰鼓聲，而同樣士氣高漲的安南士卒也在後校尉的催促下，急不可耐的排兵列陣。

    但因為這些士卒在投降兵之後，早就被各自打，諸多士卒彼此間並不相識，紀律上也參差不齊，故而零零散散的模樣看的祖大壽等人皺眉不已。

    不過經過一番冗長的準備之後，終是拚湊出一支約莫由萬餘人組的"先鋒軍"，目貪婪的打量著江對岸的城池。

    此時正值四月中旬，黃濁澎湃的左江流速還算適中，至在他們這些自詡水極好的人眼中，並沒有太大威脅。

    咚咚咚！

    又是一陣戰鼓聲響起，漫天的煙塵中，迫不及待的安南士卒們紛紛縱跳了澎湃的左江中，目堅定的朝著對岸遊去。

    見狀，默默立於原地的兵們均是瞇起了眼睛，目炯炯的盯著在江水中翻湧的安南士卒，而高居於戰馬之上的祖大壽等武將也是下意識的握了拳頭。

    難道進展真的如此順利？

    轟轟轟！

    就在眾人心中存疑的時候，便聽得耳畔旁響起了震耳聾的火炮聲，被砂石濺起的江水撲麵而來。

    幾乎是頃刻間，黃濁的江水中便是出現了紅。

    見狀，神高度張的祖大壽便是了有些幹的，心道果然如此，他就知曉事不可能如此輕易。

    他雖然久在遼東，對於水戰並不通，但也一眼瞧出看上去流速適中的左江好似並沒有想象中那般"溫和"，而江對岸不時從天而降的炮火，更是將強行渡江的難度提升了數倍不止。

    果不其然，前後不過兩炮火齊，黃濁的江水中便是出現了不倒伏的首，隨後隨著一道濁浪，這些首便是沉浸於水麵之下，消失不見。

    而經過兩炮火齊，僥幸不死的安南士卒大多也失去了剛剛的鎮定，力也逐漸變得不支起來，僅有數幸運兒克服重重困難，腳步虛浮的登上了對岸。

    隻是還未等這些人幸運兒慶祝劫後餘生，便聽得耳畔旁響起了窸窸窣窣的箭矢聲。

    一眨眼的功夫，數百名幸運兒便是倒在了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