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兄,你方才在門口呼喊,要錢去下注,還喊錯過了就虧大了,似乎你知道買誰必贏。”
許易手拿起銅壺,替周夫子續了杯茶水,含笑問道。
袁青花道,“東主,有所不知,今次下場的高攀非比常人,乃是曾上過八次紫旗擂的強者。須知這擂臺是生死擂,能上八次擂臺而活下來,足以證明高攀強橫無匹的實力。反觀高攀的對手,那位名不見經傳的易神捕,雖然被吹得神乎其神,可誰見過他出手……”
“吹噓易神捕?這又是何道理。”
許易打斷道,他猜到易神捕便是自己,卻是想不明白,自己潛行廣安,平白無故,怎麼就得了神捕的環。
袁青花道,“東主,你算問著人了,倘使問旁人,怕也是一頭霧水,也只有我這種在廣安三教九流之間,混了無數個年頭的老把頭才知曉究竟。”
“廢什麼話!”許易作道。
袁青花訕訕道,“東主有所不知,這其實都是一眾賭檔放出的煙霧彈,陣。今次賭斗,因為下場的是高攀,勝負之數幾乎定了。而開賭檔的最怕賭這結果注定之局,因為賭檔幾乎十十必輸。然又不能不接賭盤,否則便壞了招牌,到了這步田地,賭檔就剩了兩招。”
“一招是拼命調低高攀的賠率,就拿今次來說,高攀勝的賠率,開的最高的賭檔,也不過是十賠一。另一招,便是不斷給弱者造勢,四散布弱者如何強大,如何深藏不的假消息,來混淆視聽。當然,這些伎倆也未嘗無用,騙不過老手,卻能引得滿城輿論大,讓不明就里的人了方寸。畢竟還有為數不的深閨、貴婦,喜好此道,偏生眼力,賭技不,被這假消息引得上鉤,來搏巨彩的也不是沒有。”
聽著聽著,許易臉上有了笑容,“不知易神捕的賠率是多?”
“二賠一!”
“什麼,怎會這樣?高攀的賠率在十賠一,證明都看好高攀勝,既然如此,易神捕的賠率不應該是一賠幾十麼,怎麼才二賠一。再者,賭檔如此開賠率,不是太黑了麼,哪有正反兩方都開低賠率的?”
許易大為不爽,他存心要在賭檔上大賺一筆,哪里知道撞上商,讓他夢空。
袁青花道,“如此賭客必贏的賭局,賭檔肯接,都是咬牙為之了。賭客哪里還敢抱怨賭檔黑。至于易神捕的賠率,賭檔緣何沒開到一賠幾十,來吸引窮鬼搏命,無非是想給他們自己放出的謠言打個配合。”
“試想,若是易神捕的賠率,弄一賠幾十,就將市場都不看好易神捕擺在了盤面上,撒出去的謠言必然不可持久,釣不到大魚。反之,若是弄幾十賠一,則顯得吹噓太過,謠言容易餡。畢竟,易神捕只是杜撰,高攀卻是實打實的生猛。賭檔編造的謠言,要想裝得像,傳得真,斷不能太過離譜。是以,二賠一的賠率,最為合理。”
袁青花混跡東城這些年,為人活泛,又吃得苦,偏生沒攢下錢,其中原因,正在這賭斗上。這家伙每月辛苦所得,除了維持生計,剩余的全灑在賭斗上了。
雖然輸多贏,但到底賭出了經驗,對賭檔的那些花里胡哨,簡直若觀火。
聽了袁青花的分析,許易暗罵商之余,也只能在心中著晦氣。
許易沉不語,袁青花卻是急不可耐,嚷道,“東主,可耽擱不起,咱要下注得趁早,按這個趨勢發展,說不得高攀的賠率還得下調,只怕再待會兒,就是四十賠一,五十賠一了。再說,我自己都買了,東主還猶豫什麼?看,這就是我的賭票,今天賺你的十金,和我另外二十金的老本,全砸進去了!”說著,手掏出一張紅彤彤掌大小的紙。
“行了,別噴唾沫了,我下注就是!”
許易雇傭袁青花,不就是為了干這個活計麼,當下從腰囊中掏出一沓金票,拍在石桌上,“總計一千金,全買了。”
從江川訛來的九百金,連同原有的三百五十金,許易的資產,總計一千二百五十金。拿出一千金,已算全力一搏。
袁青花早知東主豪氣,沒想到這般豪氣,一注一千金,便是城中的世家子弟,也沒幾位敢這麼玩的。
“好叻,東主放心,我去去就回,爭取還按三十賠一,給您買回來。”
袁青花生怕賠率變更,抓起金票攥,便要奔逃。
“慢著,我還沒說買誰呢,給我全買易神捕,哪家賠率最高,就買哪家。”
許易抓住袁青花手腕,沉聲代。
“什麼!”
袁青花驚得頭發都快豎起來了,“東主,你沒弄錯吧!這等于是往水里扔錢啊,你要是嫌錢燙手,可以送我啊!”
“廢什麼話,你可知道易神捕是誰?”
“莫非東主認識!”
“正是你家東主!”
袁青花瞪圓了眼睛,好似白日見鬼,驀地想起自家東主名姓,又想起門前掛著的芙蓉鎮巡捕衙門駐廣安辦事的招牌,一切的一切,都已明了。
“這,這,怎麼……”
袁青花語無倫次。
他真不知該說什麼,想勸東主趕逃離,偏又知道自賭檔開出賠率剎那,此間房屋便在嚴監視之下;想安東主那高攀也非是不可戰勝,可這聊盡人事的話,卻怎麼也不好出口;更無奈的是,他剛有人雇傭,來前連東城的房子都退租了,行禮都扛過來了,眼見著還沒正式上班,東主的命就沒了,老天爺這不是跟自己開玩笑麼?
許易心思玲瓏,知他所想,笑道,“別愣著了,我自己幾斤幾兩,自己清楚,趕給老子下注去,放心,便是老子死在臺上,你小子一年的傭金,也會有人支付。”
袁青花眉目一變,急聲道,“東主!我豈是因區區傭金而作此態!罷了,罷了,人之托,忠人之事,東主稍等!”說罷,子便投進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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