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倒是記仇得很，不過是歸藏連山節外生枝罷了，那樣的手段我還不屑為之。”

“不論前輩說什麼，我都會試著將前輩擋在盡頭的那扇門外。”

“嗯，知道,比起我解開淵雪制，你更想讓這個天下維持這樣的半死不活。”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天火淵雪的玩偶，我是天下人，自然該做天下人該做的事。”

“初心不改，難得。”

“前輩說完了？”

“最后問你一件事。”

李落以為他還要招攬自己,卻不想黑劍白刀轉頭看著他，似笑非笑，“你半生戎馬，位極人臣，權傾朝野，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

李落一愣，沒有想到這竟然是黑劍白刀的最后一問，眉頭皺，沉默不語。

“我幫你數數，你第一任王妃，后來被你一紙休書逐出王府的大甘前太傅之凌依依，軍中長水營將領呼察冬蟬，不清不楚的云妃娘娘，一直跟在你邊的結發妻子，還有幾個江湖和世家紅，草海撥汗，對了，還不能不提你那位心上人，聽說你畫過一株海棠,以畫喻人，掩耳盜鈴,這些人里你究竟喜歡哪一個？還是說你一個都不喜歡？”

李落臉數變，目轉冷，平聲說道：“前輩若是想我的心境，你做到了。”

“哈哈，我都說了，只是好奇而已，閑了千年，難得能找一個我愿意說話的人。”

“若論無，有前輩在，我卻不敢專。”

“你是說璃？”

李落冷哼一聲，沒有應聲。

“死不了，說不定你我都死了，還活得好好的。”黑劍白刀大笑一聲，從石階上站起，“歇的差不多了吧，那就繼續你我的未盡之戰。”

“不是前輩要歇一歇的麼。”

“哈哈，你該不會好心要等我調息之后公平一戰吧,說起來我有些后悔在虛境之外說那幾句話，以你的悟，想必能猜到你的刀法更進一步會是什麼境地。”

“能前輩后悔，我寵若驚。”

“那就看看你能領悟幾分。”黑劍白刀話音一落，黑劍一展，刺向李落咽，沒有毫花哨的招式，一刺就只是一刺，劍是殺人兇，出劍只是為了殺人，并非是為了好看，所謂意境，在這簡單至極的一刺中黯然失，把劍刺咽，割斷對手的脖子，最短，最快，最讓敵人避無可避，足矣。

有了虛境外的一番手，李落對這把黑劍不敢說悉，但是也不陌生。白刀難防，決計不是說黑劍就容易對付，不管是黑劍還是白刀，在他手中都是要命的殺。

微微側，讓開劍鋒，曉夢刀自下而上，掃向黑劍白刀丹田要害，舍棄了曲直快慢，只求在黑劍到自己之前先刺黑劍白刀的子。黑劍白刀贊許一笑，這一刀，角度、速度、力道都勝過早前許多，用最小的作，最短的時間，刺出最快和最重的一刀，這才是武道真正的盡頭。自然也不是說那些大羅刀意沒有用，武道巔峰的域流傳千百年，千錘百煉，當然有它們存在的意義，只是當兩個絕頂高手對陣之時，這些意境反而了掣肘，所謂意境，說到底都是為了殺了對手而存在，如果殺不了人，再深奧驚艷的意境也就失去了意義，簡單到了極，就是規則。

黑劍白刀教給李落的規則就是在自己死之前，先殺了對手，這便是規則。一粒塵埃，一陣風，一道，都會影響戰局的勝負，力薄厚、眼力深淺，并不是分出生死的必然緣由，運道也在其中，這是另外一個更加虛無縹緲的規則。

黑劍白刀的指點也是極北虛境的規則之一，比起空間規則和時間規則不甚起眼，但只要是規則，就不能小覷。

黑劍刺出十劍，李落躲了十劍，攻了三刀，守多攻，但是上沒有再添一道傷痕。那柄神出鬼沒的白刀沒有再顯兇芒，黑劍白刀沒有著急，也許他真的有幾分惜才之心，千年來找一個能說話，能當對手的人實在太難。

黑劍和曉夢刀彼此沒有一次撞相擊，不見功，劍和刀就會收回來，兩個人誰也不愿多耗費哪怕一一毫的力氣，若外人看來，兩人的手還不如江湖上的二流高手，但是其中兇險卻不足為外人道來，只有見過沿途的風景，才知道個中滋味。不過得先能看到刀劍的影子才行，劃空而過，除了李落和黑劍白刀之外，算上此行天南一眾絕頂高手，沒幾人能看得見苗刀和黑劍。

快，連目都追不上的快！在虛境外黑劍白刀起了殺心，但是他還沒有盡全力。

李落和黑劍白刀都只站在第一個石階上，誰也沒有輕易踏上第二個石階。黑劍白刀知曉虛境其中的，而李落到極北空間之力的奧，約能到石階的不凡，這條通往山頂石門的石階并非尋常臺階，走錯一步便有可能萬劫不復。

小殤說過五族信是信標，原以為是從虛境之門到石階前需得靠信引路方能到這里，此際他才明白這五件信實則是用在這條石階上，就是不知道黑劍白刀有沒有湊齊那五件信。

刺出一百劍之后，黑劍白刀退到了石階最遠，饒有興致地看著李落。這一百劍只在他上留下九道劍傷，而且沒有一道比虛境外的傷重。李落的反擊無一見功，黑劍白刀周上下沒有半點傷痕，穩占上風，白刀未見其蹤，但李落的空間也不曾再施展，這亦是黑劍白刀沒有刀劍齊出的緣由。兩個人既是試探，也是手，比起虛境外李落不顧一切的搏命廝殺，此刻兩個人都默契的留有余力，卻不知道是因為這條還沒有開始攀登的石階，還是另有緣故，不過李落也知道，如果稍有松懈出破綻，黑劍白刀想必不會再有興致留他一命，促膝長談，說一番千年淡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