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之始，黑劍白刀定然心知肚明，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夫人倒是宅心仁厚，就是不知道你這麼做，能得幾分好。”

虞紅對李落的諷刺言語置若罔聞，笑而不語，南王妃的城府，自然不是幾句話就能讓喜怒形于。

“不如暫且熄戰，等到了門前再說吧，前輩意下如何？”干脆理都不理李落，虞紅看著黑劍白刀恭敬說道。

黑劍白刀沒有回答，略作沉，和聲問道：“你是天南之地宋家的人？”

“晚輩原是宋家家主宋崖余的結發妻子。”

“哦，那你怎會和他在一起？”

“回前輩的話，晚輩夫君被王爺所殺，宋家無賤妾容之地，機緣巧合，便隨王爺一道北上。”

“原來是有殺夫之仇。”黑劍白刀呵呵一笑，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石階下的虞紅，眼中意味難解，輕輕點了點頭。

“我殺南王是為世仇，后以的孤為質迫北上，算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呵，反戈一擊，恰是時候。不過當初他許諾可以庇護十萬之眾來收買我，就是不知道夫人這般抉擇，最后前輩能許諾什麼。”

虞紅淡淡一笑：“王爺若是答應歸順前輩，我猜那十萬之數里多半沒有我，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也算天經地義。王爺如果不答應，想來也不會強迫我們一定要追隨王爺一道赴死，我只是一介流，換一條好走些的路，王爺不會怪我吧，我還想活著回去看無缺家，送碧游出嫁呢。”

李落默然無語，人各有志，的做法無可厚非，沒有即刻出手，多也顧念了幾分香火之，唯獨對一介流的說法嗤之以鼻，這樣的流之輩，世上有一個就夠了，再多一個，就怕天下再大，也未必能盛得下。

“轉投門庭，前輩不護著麼？”

黑劍白刀莞爾一笑，道：“既然是天南舊人，我能許你十萬之數，再多護佑幾人不難。”

李落淡淡一笑：“看來前輩的十萬之數的的確確是誠心誠意。”

“可惜你不領。”

“人太重，領不起。”李落收了刀，輕輕拉了拉谷梁淚袖，兩人退了半步，黑劍白刀見狀也收起黑劍，著石階前的云霧深，不知道下一個從云霧中走出來的會是誰。

虞紅沒有，靜靜站在原地，和三人都只是不近不遠，也不知道此刻在想什麼。

谷梁淚看了一眼垂首斂眉的虞紅，輕哼一聲，責備道：“你非要都帶著他們，這下好了，作繭自縛，后悔了吧。”

“哈哈，倒也不算后悔，我帶他們北他們北上，只是分不清這些人到底是敵是友，索就都帶他們來此，雪山之下，巨門之前，大抵上塵歸塵，土歸土，便也不會再遮遮掩掩，要說敵友，我卻未曾放在心上，就算所有人都與我為敵，只要你在我邊，那就沒什麼值得忌憚害怕了。”

谷梁淚俏臉一紅，明知道他是口燦蓮花，哄自己開心，但是聽著心里還是甜滋滋的，白了他一眼，嗔道：“巧舌如簧，以前沒見你這麼油舌。”

“嘿嘿，老夫老妻了，再不油舌些，往后就更害臊說不出口咯。”

兩人細語幾句，意，給這空虛冷寂的虛境里添了幾分。谷梁淚笑著，心里卻苦，李落出帝王之家，不是沒見識過煙花柳巷的靡，朝廷教坊司里多的是天香國，在他眼里都不過是紅骷髏罷了，更何況卓城棄名樓里的百同院，曾幾何時讓月下春江和教坊司都黯然失。他從未有沾花惹草紙醉金迷的時候，于，專而癡，那個海棠樹下的楊柳煙讓都曾暗暗嫉妒過，這樣一個人，棄名樓里的姑娘說不是呆就是傻，最多加一句傻的可。但是今夜一反常態，說了這些他從來沒有說過的話，知道這些話不是騙人的鬼話，但是現在說出來，或許只是因為現在不說，往后就沒有再說的機會罷了。

甜和苦混在一起的滋味不好，谷梁淚沒有揭破，心里暗下打算，如果會死，便死在前面，雖說自私了些，但想來他也不會怪的。

黑劍白刀愕然無語，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無視于他，在眼中，除了李落，這世上再無其他。黑劍白刀輕呵一聲，有意思。

虞紅怔怔看著攙扶著李落的谷梁淚，有些嫉妒，亦有些羨慕。也是王妃，權傾一時，南王府勢盛之時，在南府諸州也曾是說一不二，言出法隨。南王宋崖余對亦是寵有加，不惜辣手摧花，死福王妃，也要將奉為正妻，再之后就專于一人，沒有婚娶，更沒有納妾，最多就是逢場作戲罷了。當真要算起來，其實也該知足，不過虞紅知道的一清二楚，和宋崖余的婚姻更像是一場易，一路扶持宋崖余登上南王之位，在天南站穩腳跟，運籌帷幄，讓大甘對南王府投鼠忌，不敢輕易削藩。當年宋崖余在宋家諸子之中并非是那個獨一無二的王府世子，能在王位之爭中穎而出，背后沒了虞紅的出謀劃策，譬如利用，算計大羅刀端木沉舟，讓宋崖余就天下第一用刀高手的名譽，這才在宋家一舉奠定了王位首選的地位，而端木沉舟時至今日依舊對虞紅念念不忘，此行北上之前還特地去看了看李落，沒說話，只是用意不言而喻，是讓他保護虞紅。再之后宋崖余初登王位，天南不穩，又是暗算沈向東，堂堂蒼洱潛龍竟然了大甘朝廷的階下囚，可悲可嘆。自此之后，天南再無一人可對南王府造威脅，而宋家只需要應付大甘朝廷便可。之后的勝負無需多言，天南了南王府的一言堂，大甘朝廷也就最多在宜州耍耍威風，李承燁的定北軍自始至終也沒敢踏足南府半步，這背后如果不是虞紅的智謀，宋家決計不會走到那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