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有多怨天尤人的郁氣，技不如人而已，既是相爭，自然有高下勝負，沒道理會贏的人永遠是自己吧。

“你長于算計，沒想到最后卻要用武力決生死，會不會覺得很不舒服？”黑劍白刀戲謔地笑著，有一種貓戲老鼠的超然，很是讓他討厭。

“并非是我喜歡算計，只不過勢不如人，不得不靠權謀之來彌補不足，在別人看來我倒是醉心權。”

“哈哈，你不必介懷，我只是隨口一說罷了，如果不是你于算計權謀，多半過不了歸藏連山這一關，更遑論走到這扇門前與我一戰的機會。”說完之后，他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月娘，喟然接道，“可惜，你還是把最后的一線機會丟掉了。”

“人生在世匆匆百年，我等凡人比不得前輩萬壽無疆，所以有些事就算沒什麼好結果，該做還是要做的。”

“也對，如果事事都要算個明白，你也不會非要擋在我前了。”黑劍白刀朗笑一聲，“看在你這麼爽快的份上，我許你一諾，在殺你之前，我暫且不會要了這個虛像幻化人的命。”

一直沒有說話的“任重”見狀突然言說道：“虛境里不同虛境之外，這里的死與外邊的死不一樣，這里的死只不過是另外一個生的開始，王爺大可不必如此張。”

李落一怔，驚詫地看著“任重”，黑劍白刀臉上好似沒有異，看來“任重”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虛境之中死去的人還會再活過來，只是活過來之后的人會否還是起先自己認得的人，怕是未必了。

“若活過來，還會是麼？”

“這個，多半會有些不一樣吧。”

“那還是算了。”曉夢刀一振，李落直直盯著黑劍白刀，平聲說道，“未盡之戰，請前輩賜教。”

“看來你是不死不休了，好吧，左右都需得有個結果，那我就全你。”黑劍白刀大笑一聲，黑劍遙指，白刀抱刃，寸步不讓地著巨門前的李落。“任重”也站了起來，石臺上的三人三足鼎立，只是黑劍白刀獨勝，聲勢驚人，倒李落二人顯得有些風雨飄搖之相。

眼前石臺上的“任重”不知敵友，李落也無暇分辨，不過知道黑劍白刀是自己的敵人就夠了，而且只這一個敵人就足夠他疲于應付。李落向前了一步，只一步，人已在黑劍白刀側數尺外，快得讓人來不及眨眼，黑劍白刀早有領教，“任重”卻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等神乎其技的法，驚呼一聲，駭然著已經向黑劍白刀揮刀怒斬的李落，心中驟然一沉，無怪他和黑劍白刀對現石臺的自己并無異，黑劍白刀原也罷了，此人霸道無比，神擋殺神，人擋殺人，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料到李落竟然也有這般超越凡人的手段，如果換自己，只怕這一刀無論如何也躲不過。“任重”自嘲一笑，石臺上的三人，如今看來就只有自己才是真正的板上魚，只要他們想，恐怕自己難逃刀下亡魂的結局。

這個境可不怎麼妙。“任重”輕輕吐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異芒，李落的法神鬼莫測，不過卻還沒有逃過黑劍白刀的計算，黑劍擋下在他看來必殺的一刀，白刀順勢斬了出去。李落形一晃，再踏一步，從黑劍白刀邊掠過，抓起躺在地上的月娘，站定時人已在巨門前。

黑劍白刀并未趁勢追擊，看著李落搖了搖頭，嘆息說道：“婦人之仁，難為你的諸般算計了。”

李落輕輕放下懷里的月娘，那張俏臉沒有一點，氣若游，仿佛下一瞬就要魂斷于此。他不知道該怎麼施救，渡去的冰心訣勁進月娘就好似泥牛海，掀不起半分波瀾，就這樣消失的無影無蹤，莫非這就是黑劍白刀所說的虛像幻化？不管怎麼說，這虛境當中的人的確與虛境之外的人不同，但不管有什麼不同，總是月娘，是陪過他一世的子。

人活一世，還是要做幾樁沒道理的事，就如現在，月娘死后或許還會在虛境之中活過來，只是到了那個時候，再活過來的興許就不是月娘了，只怕是不是一個人都不好說。

李落將月娘輕輕倚在巨門上，深深看了一眼，橫刀立馬，平視黑劍白刀，淡然一笑，是了，既然已經走在黑劍白刀的前面，那就不用自己著急了，要推開這扇門，黑劍白刀需得先過自己這一關。

三番四次攔住黑劍白刀的去路，就算他再好的耐也有些忍耐不住，臉冷幽，神不善地看著李落，也再無招攬之意，舉步向李落走了過來。

已經沒有人能阻止這一戰。刀劍影，石臺上的這一戰很難用言語來形容，以滿天星辰為幕，巨門為景，門前的兩人本是渺小如塵埃一般，不料在此刻有毫不遜于這扇巨門的風采。

輾轉騰挪之際，李落忽然多了一明悟，自從習武之后，不管是征戰沙場還是行走江湖，他的刀和他的人其實有很多相似之，過往生平的百戰里，從來沒有過哪怕一次的一戰讓他忘了勝負輸贏，只為了戰而戰，心無旁騖，一心一意的去追求純粹的斗和戰，舍刀之外，再無旁。這樣的心境冷冰最是適合了，他一生癡于劍，在他眼中，風是劍，雨是劍，那些絕的月和也是劍，而劍更是劍。不過李落不同，每一場戰斗都摻雜了太多的算計，計較輸贏，計較得失，如今想來，如果放手一戰不論生死敗委實不錯。

這或許是自己此生最后一戰，就算得償所愿，終能活著回去，后半生約莫也會封刀掛甲，放歸田野。既然已經是最后一戰，索就放下那些算計，只為了試一試手里這把刀，究竟能施展大羅刀幾分神妙。

黑劍白刀看著李落漸漸泛起淡淡笑意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