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去，讓人錯以為山谷里的黑并不是消退，而是在火把亮起來的一剎那，就全被這些影子吸納的一干二凈。

又見鐵甲騎，驚訝也不驚訝，靈河鬼卒本就是來自極北，生死回自然也在極北深，當年追隨他一路南征北戰，現在跟著倉央嘉禾也不意外，畢竟當初在靈河河底，那些鬼臉決不是區區萬余之數。他不吃驚，不過卻嚇了姑蘇小娘一大跳，這麼多人，這麼多戰馬，鐵甲銀袍，像極了當初跟著大將軍的近衛騎兵，可是為何會在這個人手中？而且上萬騎兵悄無聲息，連一聲響都沒有，站在谷中宛若石凋，那般冷冽的刻著死亡和鷙的殺氣讓人不過氣來。李落有些吃驚，以前鐵甲騎跟在自己邊的時候殺氣大概也很濃郁，但是也不見有這麼重的氣，大概只能歸結于當初跟在他邊的鐵甲騎和眼前這些并非同一營的將士。

姑蘇小娘很佩服李落的鎮靜，拋開這些鬼魅一般的鐵甲騎不說，哪怕這里只是尋常普通有有的將士，也足夠將和李落活活困死在這里。和姑蘇小娘的憂心不同，他并未太多擔心倉央嘉禾會出手傷人，說起來他和萬梅園也沒有深仇大恨，而在極北虛境之前，他一直對倉央嘉禾有親近激之意，后來的事誰也沒有料到。如今看著倉央嘉禾和這些鐵甲騎，李落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如果一個月前在九江府那個說書先生言之鑿鑿，草海已經一統，諸部歸順蒙厥。倘若這個消失是真的，那麼草海真正發生這件事的時候應該在數月之前，甚或是數年之前。而現在，當鐵甲騎出現在這里的一剎那，李落就已經知道他在九江府聽到的消息已經過時很久很久了，草海，乃至大甘北府，定然發生過驚天地的大事。

倉央嘉禾沒有解釋這些鐵甲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也沒有說起是如何一路南下，又是如何找到李落，或許是忘了，或許在心中，李落的傷遠比天下大事重要得多。

“有人想見你。”

“見我麼？是誰？”李落略顯驚訝，想見他的人應該不，尤其是這個時候，但是能和倉央嘉禾扯上干系的不多。

“我。”山谷的影中傳來一個輕的聲音，一個如月一般的人走了出來，就在現的瞬間，山谷似乎明亮了許多，不是那種火把幽幽黃照出來的亮，而是月華灑下，溫如三月春風拂面而過，有溫熱，有縷縷香甜，大抵上亮的不只是，還有人心。

的名字也如月華，名月娘。

李落一怔，忽地霽大笑，這是這些日子以來難得開心的事，“你真的還在！”

還在，不是還活著，字不同，語氣自然也不同。他一直覺得月娘不會死，只會有一天離開這里。月娘于他而言是一個奇特的存在，當年那一世回，在夢里月娘曾經陪他有過一世回，等離開太虛幻境，他就不記得夢中的那一世回，等到再記起來的時候，看著夢境里的自己，醒來時的他變過客，匆匆來，匆匆去，悉也陌生。這種覺頗為古怪，像燈影戲，有朝一日那燈影從戲布上走下來，雖說看過許多次，但是真到了邊時依舊有難以相信的覺。

月娘走了過來，仿佛把影帶起一陣一陣的漣漪，很是人，饒是姑蘇小娘也不由得有一心，垂目掃了李落一眼，自家王爺，艷福不淺吶，若是在外風流快活的把柄落在自己手上，說不得還能換點好。

月娘走到倉央嘉禾邊，人如月華，目也似月華，輕輕，只看一眼，就會墜夢里。

突然的安靜讓姑蘇小娘很不自在，忽然覺得眼前幾人中竟然算最不出奇，也最普通，這心高氣傲的怎也咽不下這口氣，玉容漸冷，漠然說道，“你不是說可以醫治他麼，難道是信口雌黃，來消遣我們的？”

“他的絕癥源自極北，我從極北而來，自然能解他上的詛咒，不過……”

“不過什麼？”

倉央嘉禾看著李落，眼神很奇怪，亦很陌生，一點也不似當初在萬梅園中那般清麗澹泊的模樣，有念貪念，有世間百味。李落皺了皺眉頭，變了，或許再也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子。轉念便也釋然，如果換以前的自己，手握這些鐵甲騎，大抵上也會變。

“我有一個條件。”

姑蘇小娘沒有接言，該問的問，不該問的就不能問，越俎代庖的事一向不做。

“什麼條件？”李落平聲問道。倉央嘉禾輕輕一笑，指著山谷中那些鐵甲騎，“我若救了你，你需得穿上鐵甲，變他們中的一員。”

姑蘇小娘大怒，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口氣不小，竟然還想收大將軍做的臠，簡直是豈有此理。李落亦有驚訝，微微一怔，隨即搖了搖頭，“那還是算了吧，三年景，我等這一天等了足足三年，固然有些不甘心，不過到底還是想開了些，生死而已，死不難，難的是活著，這個時候我約莫也能說一句時也命也，就這樣吧。”說完一頓，轉即看著二人朗笑一聲，“不過能見到你們，我還是很開心，尤其是你，月娘，一直不曾當面道一聲謝。”

月娘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眼睛亮如明月，他的拒絕多有些讓人傷心，不過也在意料之中，假若他不假思索的答應下來，反人不痛快了。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倉央嘉禾緩緩開口，語氣雖輕，但是不容置疑。李落眉頭皺得更，不是恫嚇，也不是無的放失，但凡有這麼多鐵甲騎為伴，說出來的話自然分量不輕。

“你的意思是我不答應也需得答應？”

“不錯。”

“還請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