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蕭瑾瑜臉突然變得煞白一片,楚楚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楚河一下子跳了起來,手就把楚楚扯到了自己後,一臉憤憤地瞪著蕭瑾瑜,“你要啥!”
楚把楚楚攬到了邊,意味深長地看著靠在椅中氣息不勻的蕭瑾瑜,“孩子啊,這樣可不……提親是提親,得拜了堂才能算數……”
蕭瑾瑜一張臉上又白又黑,冷汗順頰而下,息得說不出話來,更別說去解什麼腰帶扣,只得直直盯著楚楚,指能想起點兒什麼來。
楚楚爹在楚楚和蕭瑾瑜之間來回看了看,看著蕭瑾瑜死死盯著楚楚不放,撓著頭嘿嘿一樂,“我都不知道咱楚丫頭還能讓人稀罕這樣呢……”
被蕭瑾瑜這樣盯著看,楚楚猛地想起來那天侍衛是怎麼摔了他的腰帶扣取了顆藥給他吃的,往他腰間一看,正是個一模一樣的腰帶扣。
他又沾著什麼髒東西了?
楚楚急著衝過去,“你忍著點兒,我幫你!”
還好記得起來……
楚楚上前就要解蕭瑾瑜的腰帶扣,楚河一把拉住的手,一張臉漲得通紅,“不行!”
以前咋不知道這丫頭片子這麼大膽,當著一家老小三代的面就敢……
楚楚擡起胳膊肘子使勁兒往楚河口一頂,把楚河推到一邊兒,急道,“你快點兒弄涼水來,要帶冰的,他得泡到冰水裡才行!”
楚河一愣,怔怔地看著大汗淋漓氣急促的蕭瑾瑜,看他子單薄得跟紙糊的似的,還是個殘廢的,他這向來好心眼兒的妹子咋對自己男人下得了這狠心啊……楚河咬咬牙,抓起楚楚的胳膊把扯開,一張臉憋得發紅發紫,才憋出一句話來,“要不,要不我來……”
蕭瑾瑜快瘋了,剛要提起點力氣開口,就聽楚爺爺把柺往地上一頓,沉聲道,“都閃開!”
楚爺爺走過來一把抓住蕭瑾瑜的手腕,蕭瑾瑜一驚,想掙沒掙得開,楚爺爺往他脈上一搭,臉一沉,“把他抱到裡屋牀上去。”
楚楚爹怔怔地看看蕭瑾瑜,又看著楚爺爺,抿了抿,“爹,您年紀大了,這樣不好……您要是不放心,要不……要不我來?”
蕭瑾瑜後悔自己怎麼沒早點兒昏過去,現在想昏都不敢昏了。
“來個棒槌!”楚爺爺柺一頓,“再磨蹭……想給婿收啊!”
楚楚爹一愣,奔過來了下蕭瑾瑜的脈,一拍腦門兒起來,“呦!這是……”
“是個棒槌!快啊!”
“哎……哎!”
楚楚爹和楚河手忙腳又小心翼翼地把蕭瑾瑜送進屋裡抱上牀,楚一直把楚楚攬在邊,不讓往前靠,楚楚急得直,“快把腰帶扣拿下來摔了!快點兒給他泡冰水!我得給他扎針!”
楚爺爺正一手拿著個小罈子走進來,擡起柺杖就往楚楚小上了一下,“!知道他是啥病啊你就?”
“他……”楚楚看著躺在牀上已疼得意識不清的蕭瑾瑜,張結舌。
就知道他有風溼,他胃不好,他怕黑怕髒,可這怕髒也算不上是病啊……
楚楚發愣的時候,楚爺爺已拿著罈子湊到了牀邊,揭了罈子蓋,屋裡頓時漫開一陣濃烈的酒藥混雜的氣味。楚爺爺掰著蕭瑾瑜的,把罈子裡深褐的水灌著讓他喝下去,一直灌了大半罈子,蕭瑾瑜突然趴到牀邊吐起來,楚河趕遞上個痰盂。
蕭瑾瑜開始還吐的是穢,吐著吐著突然嘔出一口暗紅發黑的來。楚爺爺這才把那罈子擱到了一邊,手搭了搭他的脈,“行了……撿回條命來。”
“那……那他是啥病啊?”
楚爺爺扭過頭來瞪了楚楚一眼,“他是啥病,你咋不問他啊?”
楚楚往後了,楚爺爺沉著張臉看著問道,“楚丫頭,這人……他到底是幹啥的?”
楚楚到楚懷裡,“他……他是京城的大老闆,賣茶葉的……”
楚爺爺“咚”地把柺往地上一頓,“纔出趟門就學會扯謊了!賣茶葉的……賣茶葉的上哪兒染上這麼厲害的毒啊!”
看著楚楚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楚也著急了,拍拍楚楚的肩膀,“楚丫頭,他有啥病你咋都不知道啊……快說吧,這孩子到底是幹啥的呀?”
“楚楚沒說謊……是我有所瞞……”
一家人的目本來都集中在楚楚上,突然聽見牀上傳來的微弱聲音,“刷”一下全都看了過去。
蕭瑾瑜已經恢復了意識,上還在疼著,但疼得明顯沒有那麼劇烈了,蕭瑾瑜勉力撐起子,楚河攙了他一下,扶他靠著牀頭坐了起來。
“謝謝……”
蕭瑾瑜淡淡看著愣在楚懷裡的楚楚,勉強提著力氣,虛弱卻也清晰地緩緩道,“我確實做茶葉生意,只是不做這個……我在京裡還是個當的,查案子的……先前恐行事不便,有所瞞,還見諒……”
楚河眼睛睜得溜圓,盯著這個坐都坐不穩當的人,“你……你是京城裡的兒?”
蕭瑾瑜輕輕點頭。
“那……那是多大的兒啊?”
“沒品階……但只要是案子,我就能管……”
楚河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那……那不得比鄭縣令還大啊!”
蕭瑾瑜點點頭,“大一點兒……”
楚楚爹小心翼翼地看著這個長得一點兒都不像大的,“你這毒……是查案子染上的吧?”
“是……有三年了……有回查案沒留神,被人釘進了一口裝著腐的破棺材裡……關了三天才被救出來……後來就發現染了毒,也再不敢待在沒亮的地方了……”蕭瑾瑜淺淺苦笑著看向楚楚,“我怕嫌我,沒敢說……”
楚楚一急,從楚懷裡掙出來,奔到牀邊一頭撲進蕭瑾瑜懷裡就哭開了,“我不嫌你!一點兒都不嫌你!”
被楚家人齊齊看著,蕭瑾瑜臉上微微泛紅,勉強擡手輕輕拍了拍楚楚的背,“謝謝……”
楚楚突然鬆開蕭瑾瑜,轉拉住楚爺爺的胳膊,仰起一張掛著淚珠子的小臉,帶著哭腔道,“爺爺,你救救他吧……他是好人!大好人!我保證!”
楚爺爺臉沉著,盯著面慘白卻神淡然的蕭瑾瑜看了一陣,擺擺手嘆了口氣,走到桌邊擺開筆墨,邊寫邊道,“我寫個方子,你跟你去找秦郎中拿藥……毒這玩意兒邪乎得很,染上的人也,一般郎中都不會治……要不是你太爺爺染過,我也沒法子……他這都拖了三年了,都進到骨頭裡去了,一時半會兒治不好,得慢慢兒養過來……”
楚楚抹抹眼淚,接過楚爺爺遞來的方子,又跑過去抱抱蕭瑾瑜,“你肯定能好。”
蕭瑾瑜淺笑點頭,看著楚楚跟楚出了門,向楚爺爺頷首,真心實意地道,“謝謝爺爺……”
哪知道頭還沒擡起來,楚家三個男人齊刷刷給他跪下了。
每天給他下跪的人數都數不過來,還從沒把他跪得這麼心慌過,蕭瑾瑜驚得急道,“快請起來……晚輩不敢當……”
三個人不但沒起來,楚楚爹還磕了個頭,“你是查案子的大兒,早晚能查出來……我們還是自己先招了吧!”
蕭瑾瑜一怔,楚河趕道,“我們要是自己招了,就算自首,不重罰吧?”
蕭瑾瑜鬼使神差地搖搖頭,這話說得是沒錯,可他完全這是說得什麼。
這麼一家人……能犯什麼大罪?
楚爺爺擡起頭來看向蕭瑾瑜,“你說要娶楚丫頭,其實是來查楚丫頭世的吧?”
蕭瑾瑜心裡倏地一沉,臉微變。
楚爺爺嘆了口氣,“我就知道……村裡窮得揭不開鍋的都嫌我們仵作家,京城裡的大哪會自己找來這小地方提親啊……要是楚丫頭還有別的地方能去,我們也不願意這麼耽誤一輩子……那麼好的一個丫頭,就因爲在仵作家,被人家嫌棄這個嫌棄那個,就沒一家人家願意娶……”
蕭瑾瑜凝起眉頭,聲音微微有點發,“楚楚到底是什麼人……”
楚河咬咬牙,“是我爹在棺材裡撿的。”
蕭瑾瑜一愣,“棺材裡?”
楚楚爹點點頭,“那天大半夜裡有戶人家來我幫著收個,說是個人病死了,我就去了……”
“黑燈瞎火地拿棺材擡回來,想給換壽的時候纔看清楚是個大著肚子的,都足月了,我著孩子可能還能救,就試了試,沒想拿出來還真是個活的……”
“這人夫家有仨媳婦,排老二,都對不好,婆婆還老打罵,都快生了還把往柴房裡關,這纔出的事兒……我琢磨著他家肯定不會要這從死人肚子裡拿出來的孩子,乾脆也沒告訴他家,就把楚丫頭悄悄留下當自己親閨,啥也沒跟說過……鎮上的人都猜楚丫頭是我在外面鬼混生的野種,可那也比說是棺材子強多了啊……”
蕭瑾瑜心裡刀割針刺一樣地發疼,比骨頭裡的疼痛還強得多,疼得幾乎不過氣來。
看著蕭瑾瑜輕皺著眉頭沒說話,楚河趕道,“我家從來不騙人,就這一回!你……你要是因爲這事兒治我家的罪,可千萬別讓楚丫頭知道,夠可憐的了,要是再知道這事兒,這輩子都得難……還有,是真喜歡你了,你跟說不娶的時候慢慢兒說,別一下子告訴,肯定不了……”
“我娶……一定娶……”
楚家仨男人都愣了一下,“你說啥?”
蕭瑾瑜清清楚楚地說了一遍,“你們放心,我一定娶,好好待……”
楚爺爺怔怔地看著蕭瑾瑜,“你真是來提親的?”
蕭瑾瑜認真點頭,“是……”
楚楚爹一臉錯愕,“楚丫頭……是個棺材子,你……你不嫌晦氣?”
蕭瑾瑜淺笑,“我不也是從棺材裡撿來的一條命嗎……不嫌我,我爲何嫌……”
楚河一下子樂得能看見後槽牙了,“你還真是個有大學問的!你肯定是個好!”
“謝謝……”
楚楚爹激地直襬手,眼圈都紅了,“不不不!你待楚丫頭好,我們謝你,謝你!”
楚爺爺拄著柺站起來,從上到下把蕭瑾瑜看了一遍,“就是這板兒太弱了……回頭給你挑幾個方子好好調調,別耽誤了跟楚丫頭的正事兒。”
“……謝謝爺爺……”
楚爺爺臨出門又皺皺眉頭嘟囔了一句,“板兒弱點兒倒也好,沒勁兒找別家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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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三個男人都出去了,門口輕輕閃進一個人來。
一個侍衛臉煞白地往蕭瑾瑜牀前一跪,“卑職該死,又讓王爺遇險……”
楚家仨男人給他下跪的時候侍衛就到了,他給侍衛暗號讓他藏好了等著。
“不礙得……吳郡王可有靜?”
“他把棋盤棋子扔了……之後就一直躺在屋裡。”
蕭瑾瑜輕輕點頭,“再去幫我查件事……我今晚病發恐怕與楚家這頓晚飯有關,替我查查因由……”
“是,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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