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先松松手。”

“怎麼了囡囡，為什麼不讓護士姐姐給哥哥輸呀？”

許織夏拼命把紀淮周那只手摟在懷里，歪過稚的肩膀擋住，誰都不讓靠近。

眼睛死死盯著護士手上的針筒，有些應激了，人在，但又無論如何都不愿退卻。

“囡囡啊，哥哥心缺，護士姐姐要給他注VC和輔酶A，”蔣驚春哄：“你相信阿公，不會有事的。”

護士也耐心勸說：“姐姐答應你，注了這個，你哥哥一定能醒過來，好嗎？”

聞言，許織夏才稍稍容。

好怕打針，不想哥哥也被扎針，可又想要哥哥醒過來。

許織夏很猶豫，用盡心力短暫克服失聲，怯生生帶著哭腔，小聲央求：“輕輕……”

“好，姐姐輕輕，肯定不弄疼你哥哥。”

耳邊的聒噪逐漸恍惚，紀淮周又疲憊昏睡過去的前一秒，他頹敗的頭腦中忽有一念而過——

他好像，確實也不是不想活。

再蘇醒，窗外天大亮。

昏睡一宿，神志清明了，人也有了些氣力，紀淮周偏過臉，就看見了許織夏。

病房里悄然，沒有多余的人，只有不離不棄守在旁邊。

一眨不眨地住門口，眼神防備，兩只綿的小手住他的手，那只手背上的針后還在。

旁邊安置著一張陪睡床，也不知道去睡過沒有，還是只在他床邊趴著。

那一刻，紀淮周的眼底有一片平靜的空谷，沒有雨，也沒有風。

靜靜看了片刻，他出自己的手。

許織夏驀地回頭，一只手掌毫無預兆地先了過來，眼睛下意識瞇起來。

年的掌心落到頭頂，二話不說就連著胡了幾下，不是很溫，但力度恰到好。

許織夏小小的腦袋被得搖晃，頭發也變得蓬蓬。

詫異地注視著他，眼睛亮亮的。

在兒院，只看過別的孩子被這樣頭。

門開了，蔣驚春和蔣冬青前后進屋，見紀淮周醒了，總算都松口氣。

蔣驚春按了呼鈴，陪在這里等醫生來復查。

蔣冬青想先帶許織夏去附近的飯館，從半夜守紀淮周到現在，不吃不喝，這會兒都臨近正午了。

果不其然，許織夏不想走。

紀淮周坐起來靠著，氣息虛啞地說了聲“去”，許織夏他一眼，又沮喪低頭，攥住他的手指。

“不聽我話？”紀淮周沉下聲音。

許織夏不愿意單獨跟他之外的人待在一起，但他語氣明顯嚴肅了，再不聽，就不乖了。

蔣冬青再來牽，許織夏有點別扭，不過沒閃躲。

們出門去的時候，紀淮周才發現，許織夏趿拉著雙不合腳的拖鞋。

不是周清梧給準備的那雙，看材質像超市里臨時買的。

“這孩子昨晚腳來的。”

紀淮周循聲側目。

“大半夜，一個人跑到書院，還好我起夜聽見敲門。”蔣驚春說給他聽，過去倒了杯水：“哭得厲害，又講不清楚話，急得差點親示范，跑上樓梯就要往跳下呢。”

紀淮周半斂下眼睫，眸深沉。

他都能想象出當時狼狽的畫面來。

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孤零零飛奔在燈火闌珊的巷子里，就這麼短，又著腳，頻頻踩落在青石板上也不知道疼。

慌慌張張，孤立無援，明明自己那麼怕黑。

很顯然也怕打針，卻用自己年的軀護在他前面。

目凝聚到遞至面前的那杯清水，紀淮周沒有作，突然問：“這里什麼醫院？”

蔣驚春兜著圈子：“你小姨給徐主任打過招呼的醫院。”

紀淮周抬眼，看到蔣驚春了然于心地笑了下，他沉思兩秒，接過那杯水。

此前，紀淮周自己頹廢過了段時日，昨夜心臟供不足，導致心短暫缺，不過不嚴重。

蔣驚春便沒告訴周清梧。

依照紀淮周的子，無疑很討厭為被憐憫的對象。

醫生到病房問診，問他況，包括先心病病史。

紀淮周不知在想什麼，一段沉默。

為了篩查潛在心臟病癥，醫生準備安排他做心電圖和彩超等基礎檢查，但紀淮周不配合。

“有。”紀淮周開口，撕下手背的針后：“沒傳。”

他撂下句話，頭也不回地下床去。

那天下午出院前，紀淮周領著許織夏去了門診大樓，神科。

許織夏坐在面診室的椅子里，人上的白大褂讓異常焦慮，萬幸年就站在邊上。

抱著他垂落的手，尋求心安。

做完量表檢查，徐代齡敲著鍵盤錄：“咱們再做一些神經系統的輔助檢查吧，好嗎孩子，心腦電圖和心臟彩超也都要做。”

許織夏依偎過去，腦袋抵住紀淮周的胳膊，仿佛能以此減輕心的恐懼。

紀淮周很安靜，拿著單子走出神科室后，他才止步回頭，不顯山不水地看著許織夏：“哥哥做幾個檢查，要不要陪我？”

許織夏昂起臉，懵著神。

腦子還沒理清邏輯，先著他慢慢點了一點頭。

那天下午，紀淮周陪著做完了所有檢查，他需要做的，不需要做的，都做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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