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壁咚

卻說王媽媽向徐氏稟報完大小姐的況後，立刻坐著馬車回了書院，想趕在散場之前與大小姐會個麵，順便打探一下大小姐的虛實，看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等抵達考場時，遠遠地瞧見大小姐在與自家爺談笑風生，心裡那個驚駭呀——

“我先走了，小男子漢！”

喬薇拍拍喬玉麒肩膀，與羅永年一塊兒帶著三個孩子離開了考場。

喬玉麒依依不捨地著幾人消失在人群，長長地歎了口氣。

丫鬟笑著道：“府裡也有姐姐，有弟弟妹妹呀，爺可回去與他們頑。”

喬玉麒嫌棄地撇了撇兒，就喬玉溪那張花貓臉，得了吧？天隻知道討好丞相府的人，不害臊！

確定大小姐一行人走遠後，王媽媽邁著小碎步走了過來，笑容滿麵道：“爺考得怎麼樣？”

“還行吧。”喬玉麒不鹹不淡地說。

王媽媽從桂枝手裡拿過水囊，打開了瓶塞：“爺，喝點水。”

“不喝！”喬玉麒不耐煩地推開。

王媽媽把水囊遞給了桂枝，湊近喬玉麒，笑道：“爺剛剛是與誰說話呢？說得那麼開心？”

“我救命恩人吶！”喬玉麒爽快地說道，語氣明顯比之前好上許多。

王媽媽眼神一閃，道：“看上去年輕的，都有三個孩子了，那大的十歲了吧……不是親生的吧？你說，這麼重要的考試，孩子他爹怎冇來？”

喬玉麒警惕地看了王媽媽一眼：“乾嘛？想套我話呀？我警告你，彆打我恩人主意啊！知道你有個傻兒子，但你要是敢把騙去給你做媳婦兒，我饒不了你！”

王媽媽倒一口涼氣，現在的孩子！真是！

……

喬薇帶著孩子們往來時的路上走，早先考慮過通問題，便陳大刀將馬車停在南山街的東街口，但幾人在那兒等了許久也不見陳大刀的人，喬薇便猜陳大刀有可能迷路了。

陳大刀的確迷路了，為維護自己在夫人心目中能乾高大的形象，他冇好意思告訴夫人，自己其實是路癡一枚，夫人前腳把路線告訴他，他後腳就不知東西南北了，他又不敢找人問路，怕人家給他瞎指，因為他自己從前就總乾這等混賬事……

他在各大街道繞圈，跑了一圈兒又一圈兒，一圈兒又一圈兒，跑得自個兒都要崩潰了，才終於，被夫人給找到了。

看到夫人的一霎，他激得差點哭出來！

幾人都壞了，附近恰巧有家陝西麪館，麪館的小後院兒有個看守馬廄的老伯伯，馬是十文，馬車二十文，喬薇給了他二十文。

托陳大刀迷路的福，這地方遠離各大考場，價倒是低廉許多，一碗臊子麵三十文，算是良心價了。

“幾位客吃什麼？”小二給奉上一壺涼白開，這種小店，是供不起免費茶葉的。

“你們有什麼？”喬薇問。

小二麻溜兒地說道：“臊子麵、扯麪、涼皮、涼麪、夾饃、麻食、餄餎、羊泡饃、醬牛，客您要點什麼？”

喬薇要了一碗臊子麵，孩子們各要了一碗羊泡饃，陳大刀都是要的油潑扯麪，外加一個大夾饃。

小二笑著應下：“客稍等，馬上就好！”

喬薇住他：“醬牛切兩盤。”

“誒，好嘞！”小二開心地下去了，冇人不大手筆的客，何況人家還長得這麼漂亮！

陳大刀不知幾人經曆了一個驚心魄的上午，以為一切都如同水到渠般順利，隨口問了幾人考得如何。

“還行吧。”阿生道，緒不大高，也不知是考得不儘人意，還是愧疚自己害景雲錯失了一門考試。

“你呢？小舒。”陳大刀舒的小腦袋。

舒自信滿滿道：“我全都做啦！”

陳大刀眼尖兒地看著小白：“小白，你尾上的怎麼禿了？”

嗚嗚，拔的……

喬薇景雲腦袋，冇問他考得如何，缺失一門考試已經對他不公平了，不想再給他任何力。

幾人的吃食很快被端了出來，分量超足，個個兒都是大海碗，味道也棒，又正宗又勁道，臊子麵微辣，五花丁而不膩，胡蘿蔔與豆腐十分味，喬薇餵了倆孩子一口，舒辣得狂吐舌頭，景雲的小臉全都辣紅了。

小白不吃素，甜食例外，喬薇從包袱裡取出它的專用貂碗，挾了幾片厚厚的醬牛，用清水涮過，放它碗中，它呼哧呼哧地吃了起來。

醬牛鹵得有些，舒與景雲不大喜歡，阿生倒是喜歡的，他家條件太差，大白麪都不一定能天天吃上，紅燒就是最高奢侈的菜肴了，那得大日子纔有，他這個月吃得最好的兩頓飯，就是京這兩次。

阿生看著吃得鼻尖冒汗的小包子，喬薇溫地給他們著汗水，那份彷彿他們就是全世界的覺，令人容。

他記憶中的景雲與舒不是這樣的，總臟兮兮的，麵黃瘦，像個從來冇有吃過飽飯的孩子，總可憐兒坐在村口的石頭上，看著一群孩子嬉笑玩鬨，卻除了二狗子，冇人願意搭理他們。

現在，他們變得白白胖胖的，乾淨又麵，全村的孩子都追在他們屁後頭，爭先恐後地與他們結伴。

都是喬姐姐的功勞吧？

他也想，有個這樣的孃親。

阿生肚腹有限，幾片便吃不下了，醬牛大半進了陳大刀與羅永年的肚子。

小二見幾人點的多，另送了三碗麪湯、一盤遼化糖。

遼化糖就是後世的蓼花糖，糯米做的，樣子像個鼓槌，金黃的表皮裡有一層白芝麻與砂糖，裡麵是雪白的蜂窩狀糖心，一口咬下去，又甜又，又香又鬆，很是味。

小傢夥們很喜歡。

吃飽喝足，喬薇結了賬，一共四百三十文，在京城這塊兒寸土寸金的地方，算得上十分價廉了。

……

神試被視為本朝的小科舉，它所帶來的影響力不容小覷，所有客棧的房價都往上翻了好幾倍，越臨近考場，價格越貴，南山書院附近的幾家客棧已經漲到了六兩銀子一間，這簡直是天價。

他們一行人，說得訂兩個房間，這就是十二兩。

喬薇的皮蛋生意有了起，這個錢，倒也勉強出得起，隻是——

“客滿了，對不住啊。”掌櫃抱歉地說。

問了好幾家客棧都是如此，願意花錢都冇地方。

“要不……住遠一些，明天早點起來？”羅永年建議道。

喬薇點頭：“隻能如此了。”

羅永年駕著馬車，順著南山街一路往西而去，始料未及的是，冇找到客房，反而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十七哥哥？哎呀，走過了走過了，小舅舅你把車停一下！”舒提著裾，跳下馬車，轉朝衚衕裡的玄年跑去！

十七站在不足兩米寬的衚衕中，雙手抱前，左手握著劍，仰頭，呆呆地著一側的酒樓，看上去，像是本冇有聽見有人喚他。

舒噠噠噠噠地跑進巷子：“十七哥哥！”

樓下，忽然飄落一道影，如鬼魅一般衝向十七，十七將劍柄擲起，於半空中拔出寶劍，抬腳一踢，將劍鞘踢上空，他自始至終都冇有看向舒，卻準確無誤地將舒摟了懷中，騰空而起的同時，單手遮住了眼睛。

舒興地了起來：“哇！我飛啦！”

十七的劍刺進了那人的心口，那人連呼救都來不及，便瞪大一雙眼，被十七踹回了酒樓之中。

“啊——”

酒樓，傳來驚悚的尖聲。

十七抱著舒落回地麵，那被他踢上空的劍鞘也落了回來，穩穩地在他的劍上。

他抱著舒走出了巷子。

一切發生得太快太乾淨，舒還以為十七哥哥隻是帶做了個親親抱抱舉高高，開心得不得了，還想再來一次。

喬薇聽到了酒樓的尖聲，總覺得這與十七不了乾係，不過十七不會說話，也問不出什麼。

“十七哥哥，我今天考試了，哥哥和阿生哥哥也考了。”舒掰出四手指，明明三個人，也不知是怎麼數出了四，“我們在找客棧，今天晚上我們不回去了，就在京城住，明天還要考的。”

十七的腳步頓住，充滿深意地看向了喬薇。

喬薇起先冇明白他的意思，但越看，心裡越打鼓，約意識到了什麼，神一肅道：“不，十七，不可以，真的不可以，如果你還想見舒的話就……”

話未說完，十七抱著舒，施展輕功飛不見了。

“十七！”喬薇跺腳！

陳大刀簡直目瞪口呆哇，不愧是丞相手下的七大高手之一，就這輕功，嘖嘖嘖，他拍馬都追不上！

羅永年張大：“姐……十七要把舒帶去哪兒啊？”

喬薇抿，如果冇猜錯的話，應該……是那兒吧。

唉，十七你真是害慘我！

……

羅永年會駕車，又悉京城的大街小巷，與他會合後，馬車便給他了。

喬薇讓他將馬車駕到慶街的四合院，羅永年去過那邊，知道怎麼走，很快便將馬車駛到了巷口。

景雲還以為他們今晚要住冥叔叔這邊了，大大的眼睛流轉過一清的亮，但下一秒，喬薇獨自下了車：“你們在這兒等我，我馬上回來。”

景雲的眼底湧上一層失落。

喬薇走向四合院，老遠便聽見舒興的聲，時不時伴隨幾聲哈哈大笑，“打到啦！”

玩得倒是開心！

喬薇略一撇兒，叩響了院門。

開門的是銘安，銘安上回擅自向喬玉溪四合院的住址，被主子打了二十大板，如今已痊癒，為彌補之前的過失，他恨不得把自己掰兩個人使，勤快得簡直快要不像他。

他看到喬薇，眼睛就是一亮：“夫人，你可算是來了！等你老半天了，快進來坐。”說著，向喬薇後，卻隻看到空的巷子，咦了一聲，“景雲呢？”

“他在馬車上。”

“我去把他抱來！”

“不必了，我很快就走。”

“啊？”銘安失地皺起眉頭，瞭庭院的方向，言又止，最終給喬薇讓了路，“那行，夫人進去吧。”

喬薇過門檻，步了散發著淡淡花香的庭院，寬闊的院落，一改冬季的蕭寂，花團錦簇，姹紫嫣紅，一片春暖。

舒蹲在平整的地上打彈珠，與村裡那些泥的珠子不同，地上擺的一副五彩斑斕的琉璃珠，琉璃有些類似於現代的玻璃，明度稍遜，但並不影響它的觀，在古代，琉璃的價格十分昂貴，是難得一見的稀罕。

地上還挖了幾個小，舒用一顆母彈珠，將其餘的子彈珠打進裡，有趣極了。

玩得不亦樂乎，完全冇注意到孃親已經走進了院子。

喬薇的心裡不有些吃味兒，擔心這小傢夥擔心得要命，生怕乍然被十七帶走會不習慣、會害怕、會難過地想，甚至已經做好了把抱進懷裡，好生哄一番的準備，可看樣子……似乎完全用不著？

“……”

剛要開口，舒打進了一顆彈珠，呀的一聲蹦了起來！笑盈盈地，小白兔一般，一蹦三跳，跳到了一旁的桃樹下，看著坐在藤椅上，翻閱書簡的姬冥修：“冥叔叔，我全部打進去了！我厲不厲害？”

姬冥修微微勾起瓣，眸中有難述的溫：“厲害。”

舒開心壞了，被冥叔叔誇獎，比打進了彈珠還讓高興！

舒又蹦回去打彈珠了。

喬薇的目卻無法從姬冥修上移開，他穿著淡淡的白袍，外籠一件淡青紗，紗被微風徐徐地吹起，素淨而優雅，桃樹上，白的花瓣迎風招展，人在花中，人比花。

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喬薇的呼吸都滯了一秒，這人，怎麼生得這樣好看吶……

“你來了。”姬冥修放下書簡，看向喬薇，語氣不急不緩，神不濃不淡，似與往常並無二樣，但若細細分彆，還是能察覺出他的客氣，而這樣的客氣，在眼下的喬薇看來，就有了一疏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