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趙俊臣面間的猶豫,已是底牌盡出的詹善常,不由張到了極點。
如今他究竟是生是死,就在趙俊臣一念之間了。
然而,沉良久之后,趙俊臣突然問道:“那桓大人,雖說是通政使司的通政使,但怕是無法全然掌控通政使司吧?”
聽到趙俊臣的詢問,詹善常一,猶豫良久,終于答道:“大人睿智,確實如此,通政使司的左、右通政,各有靠山,大人是管不了他們的。”
趙俊臣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事實上,這是自然而然的事,通政使司不僅管理著中樞與地方、府與民間的奏章周轉,更有敷奏封駁之權!
何為敷奏封駁?所謂敷奏,即臣子向帝王的陳奏;所謂封駁,即封還皇帝失宜詔令,駁正臣下奏章違誤。
可以說,若是掌控了通政使司,從某種程度而言,就等于掌控了帝王的耳目,想要顛倒黑白,易如反掌。
這樣一個重要衙門,有太多人在盯著,比如閣首輔周尚景,比如太子朱和堉,比如其他幾位閣老,桓雖說是通政使司的最高長,但靠山不過是溫觀良,又如何能夠全然掌握?
別說完全掌控了,桓沒有被下面人架空就算不錯了。
不過,即使如此,若是桓真的能夠投靠了趙俊臣,對趙俊臣而言,依然是助益極大。
無他,這個衙門實在太重要了。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趙俊臣不知還要等多久才能把手進通政使司。
這般想著,看著眼前那詹善常的張忐忑,趙俊臣不由一笑,剛準備說些什麼,就見有趙府下人快步趕來,進正廳后,向著趙俊臣稟報道:“老爺,溫閣老派人送來了帖子,說是老爺您離京兩月,溫閣老一直頗為掛念,如今老爺您終于回京,溫閣老想要擺宴為老爺洗塵。”
說話間,那下人把帖子捧到了趙俊臣面前。
趙俊臣接過帖子,打開一看,不由又是笑了,隨手把帖子扔到了一旁,向詹善常說道:“這溫閣老倒是耳目通明,怕已是知道你來我這里的事了,這個時候送來了帖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詹善常連忙說道:“趙大人,您可一定要救救下啊,這溫觀良何等的涼薄偽善!把罪責推給了下不說,還不想讓大人您來救助下!這樣的人,心之狹隘,簡直是前所未聞啊!大人您志向遠大,以此人之心,日后必會想方設法的打大人,既然如此,大人您又何必顧慮他的想法?”
聽詹善常這麼說,趙俊臣微微一愣,不由高看了詹善常一眼。
這個詹善常,竟是看出了自己想要在朝中結朋黨,自一派的想法。
不過,詹善常卻是白擔心了。
事實上,溫觀良的這個帖子,反倒是堅定了趙俊臣救下詹善常的想法。
所以,趙俊臣沉片刻后,說道:“你不用擔心,這次本會幫你的,必能保你無事,也不要你的銀子,不過,那通政使桓,你有幾分把握說服他投靠本?”
聽趙俊臣這麼說,詹善常不由大喜,原本蒼白的臉瞬間紅,激良久后才平復了心,連聲說道:“下有十把握,經此一事,桓對那溫觀良已是心灰意冷,而且他如下一般,從前為了溫觀良,早已把其他的幾位閣老給得罪死了,若還想坐穩位置,如今只能投靠大人了,又有下在一旁說服,定然不會有失的。”
趙俊臣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
聽趙俊臣這麼說,詹善常不由一呆,愣愣的問道:“大人,您什麼意思?”
趙俊臣皺眉道:“你不是說你有十把握能說服桓投靠本嗎?那現在就去當說客吧。”
詹善常遲疑道:“可是,大人……下的事該怎麼辦?如今陛下已經派禮部、吏部、刑部聯合查審三省秋闈,太子的人更會死死盯著,這事如今又鬧的這麼大,本不住啊!大人您可有什麼辦法救我
?”
趙俊臣悠悠說道:“你是說秋闈舞弊的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陛下讓查就查,太子的人要盯就盯,咱們現在什麼都不用干,等著看熱鬧就是了。”
聽趙俊臣這麼說,詹善常徹底糊涂了,問道:“大人您不是說要保下嗎?這事若是一旦查實,陛下震怒,下……下……”
見詹善常還不開竅,趙俊臣嘆息一聲,皺著眉頭再次解釋道:“這事既然已經鬧起來了,那就別想下去,你若是想要保住命職,這事不僅不能,還要盡量幫著把事給鬧大,只有事鬧大了,朝野之間沸沸揚揚了,這件事才好解決。”
詹善常又是一愣,接著眼中出恍然之,問道:“大人您是說,事一旦鬧大了,陛下他反而會幫著遮掩?”
趙俊臣點了點頭,悠悠道:“古往今來,場慣例,小事要大辦,大事要小辦,陛下惜面,這事一旦鬧大,剛開始時,陛下定然會震怒不已,但震怒之后,他就會考慮這件事造的影響了。若是這次舞弊案牽連的員太多,最后中樞地方人頭滾滾,百姓們不僅不會激朝廷,反而會覺得朝廷果然是藏污納垢,認為陛下養了一批貪,如此一來,陛下雖然辦了案子,殺了貪,還了公道,但對朝廷與陛下的名聲,反而有損無益,到那個時候,若是有本再在陛下邊說上幾句,你認為陛下會怎麼做?”
詹善常卻猶豫道:“大人睿智,下佩服,只是,下擔心,這事一旦鬧大,陛下就算想遮掩,也必然要找些替罪羊發泄民憤的,若是……”
趙俊臣卻揮手道:“事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不殺幾個人是沒法代的,山西、山東、河南三地的學政,必然是保不住了,但也僅此而已罷了,再往上鬧的話,對誰都沒好。我這麼說,你可明白了?”
詹善常咬了咬牙后,說道:“下明白了,下會想辦法讓那些學政守口如瓶的。”
趙俊臣點了點頭,說道:“你明白就好,其實,真到了那個時候,就算那些學政們想要說些什麼,怕也沒人聽了。”
說著,見詹善常還站在那里皺眉猶豫著,趙俊臣問道:“放心吧,我必然不會讓你出事的,你先去見那桓吧,通政使司不是有奏報四方臣民建言、申訴民間不法的職責嗎?如今正用得著。”
聽趙俊臣這麼說,詹善常雖然還有些擔心,但卻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所以只能點頭應是離開了。
看著詹善常離去的背影,趙俊臣卻突然自嘲一笑。
前一世,他是一名公務員,雖不喜勾心斗角與爭權奪勢,但或多或也了解了許多事,而這些“知識”,如今竟然也能夠學以致用了。
另一邊,許慶彥聽了許久,見詹善常離開后,向趙俊臣問道:“爺,你真的要管這事?若是得罪了溫觀良怎麼辦?就為了半個禮部和一個不能掌控通政使司的桓,怕是不值得吧?”
趙俊臣笑著解釋道:“我知道,原先我也這麼考慮的,但溫觀良的帖子反而讓我想明白了,慶彥,在你看來,溫觀良為什麼不想讓我保住詹善常?”
許慶彥猶豫道:“他是怕影響自己的名聲吧?若是他保不住的人,放棄了不說,還被爺你保下來,那朝廷百又會怎麼看他?”
趙俊臣點了點,笑道:“正是如此,但反過來講,若是他都保不住詹善常,還放棄了詹善常,結果詹善常反而被我保住了,那麼朝廷百又會如何看我?如今我有心結朋黨,但限于影響力不足,亦只能小打小鬧,而這次三省秋闈舞弊案,卻正是一次機會。至于那溫觀良,得罪就得罪吧,我雖有心好百,但在場,又哪能不得罪人?若是獲益更大的話,把他得罪了又如何?”
許慶彥恍然,道:“爺你這是在千金買馬骨?”
趙俊臣笑道:“就是這個意思。”
許慶彥一臉的敬佩,贊嘆了幾句后,突然想起來什麼,又向趙俊臣問道:“對了,爺,陛下南巡的事可解決了?咱們明年開春是不是也要跟著陛下去巡視江南了?”
聽許慶彥這麼說,趙俊臣卻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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