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人在江湖【第四更！】

花前語修剪花枝的手，微微頓了一下。

擡起眸，看向了魏紫。

魏紫的臉上沒有毫玩笑的意思，更沒有往日裡那藏在嚴肅之下的跳。

沉穩便如同是千載的寒冰。

“當真有如此可怕？”

花前語有些意想不到，這樣的評價竟然會是從魏紫的口中說出的。

“有。”

魏紫眉頭鎖：“此人無論武功心智，皆屬……深不可測”

花前語笑了笑：“你有如此高的評價過一個人。”

“那是因爲，我從未見過他這樣的人。”

魏紫低下了頭，看向了手裡的：“天下江湖，自持武功高，不將天下人放在眼中的在所多有。可縱觀江湖數百載，又出過幾個天下第一？”

“一個都沒有。”

花前語重新開始修剪花枝，下手卻多了幾分輕盈：

“武功是行走江湖的本依仗，卻絕非全部。你的武功越高，名聲越大，知道你的人就越多，而想要對付你的人，就不會只是通過武功。

“他們的選擇太多了，研究你的喜好，習慣，喜歡和什麼樣的人結……

“所有的一切將會被他們視若目標，反覆捉，定製方案。

“他們會變你的朋友，爲你的知己，甚至是你的枕邊人。

“當你徹底相信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會忽然從背後給你一刀，深骨髓，讓你痛不生。”

說到這裡的時候，微微一頓，笑了笑：

“天下第一……會爲太多人的眼中釘，中刺。

“這個江湖上，不是沒人想擔這個名號，只是，沒人敢擔而已。”

“所以說，縱觀江湖數百載，最厲害的從來都不是某一門武功，而是人心。”

魏紫輕聲開口：“他的心，難以捉。”

“有意思。”

花前語笑著說道：“紫鏢局，一個破落戶，竟然出了真龍。卻不知道這條龍，能夠飛到什麼樣的高度。”

“我也不知道。”

魏紫輕輕的撇了撇：“此番他不願意來見你，未必就如同他所說的那般。更多的，或許是因爲我們這一番謀劃，雖然幫他找到了左邱楊這幕後之人，實則，也是爲自己謀事。這說出去固然無可厚非，卻終究有些利用的嫌疑。”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

“上門道歉。”

“然後呢？”

“告訴他一個。”

“他未必會興趣。”

“至會讓他知道，我很有誠意。”

“他如此可怕，你還想利用他？”

“我想要真心與他結。”

魏紫正的看向了花前語。

花前語拿著剪刀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看著面前花枝，似乎被某些難題所困。

半晌之後，這才輕輕地出了口氣，看向了魏紫：

“去做你想做的事就是。”

魏紫愕然擡頭：“你答應了？”

“開誠佈公的朋友，這很好……”

花前語輕聲說道：“我爲什麼會不答應？你也應該有幾個屬於自己的朋友了……”

魏紫忽然笑了起來：“那我走了。”

說完之後，轉就走，不過片刻之間就已經沒了影子。

這房間裡，只剩下了花前語一個人。

輕聲開口，似乎是在對著那花枝說話：

“順遂心意，誠心結……

“這樣的安排，你喜歡嗎？”

……

……

落霞城，紫鏢局！

龍之聲淺低唱，煊赫之間，便有蒼龍現，劍芒橫空！

不過眨眼之間，就已經接連擊數次。

招式各有妙，卻也兇險萬分。

稍有差池，就有可能出事。

福伯站在一邊，看的是心安理得，全然沒有半點擔憂，因爲他看不懂……

如此又過了片刻之後，手之中的兩個人這才各自收招而立。

楊小云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小陌，你這天虹問心劍，當真是初學乍練？”

“這還能有假？”

蘇陌隨手一甩，手中長劍凌空而起，卻是恰到好的落在了旁邊的劍匣之，嘩啦一聲收劍鞘，匣子的蓋子咔嚓落下，鋒芒盡斂。

如今卻已經是他們兩個折返落霞城的第三天。

當日從天羽城返回，又用了兩天的功夫。

無事一輕的況下，自然也不是那麼著急趕路。

回到了落霞城，卻是先到的紫鏢局。

福伯看到兩個人回來，一顆提著的心，也總算是放了下來。

主要是因爲這段時間以來，果然已經有傳聞回到了落霞城。

福伯出門買菜的功夫，都能夠聽到有人坊間議論。

說什麼紫鏢局捲了一場天大的謀之中，又是什麼魔教，又是什麼劍心的，傳的匪夷所思，神乎其神。

福伯完全沒有因爲自家爺捲這種事之中驕傲，反而擔心蘇陌和楊小云會出意外。

哪怕這傳聞之中，說蘇陌和楊小云如何如何了得，卻也未曾讓老人放下心。

一直到他們回來之後，這才鬆了口氣。

燒水洗臉，燒火做飯，自不待言。

只不過楊小云卻不能一直住在紫鏢局了。

那會楊小云之所以提出要留在紫鏢局，是因爲蘇陌正被人刺殺。

境極其危險，放任如此，楊小云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不過現在……這一趟鏢出去再回來，幕後之人已經了幕後死人。

自己再住在紫鏢局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雖然兩個人是有婚約在，但畢竟沒有親。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那是不得已而爲之。

這會還這樣，卻是於理不合了。

福伯不是不講道理的，也沒有強行阻攔，只是可惜了自己專門爲楊小云收拾的房間。

最後楊小云只是在紫鏢局裡吃了一頓飯，就被蘇陌給送回了鐵鏢局。

只不過那會時間不太合適，也就沒有進門拜訪。

而接下來這幾天，楊小云卻是每日都會登門找蘇陌切磋武功。

雖然楊小云的武功遠遜於蘇陌，不過這姑娘卻是個武癡。

論及資質，其實遠遠在蘇陌之上。

故此常有別出機樞的理解和論調，讓蘇陌益匪淺。

只是蘇陌慨於楊小云對武學的見解，楊小云卻驚異於蘇陌的悟。

天虹問心劍被柳隨風大度至極的當做禮，送給了蘇陌，報答了救命之恩。

而這短短的時日之，蘇陌已經將這劍法練了一個似模似樣。

彷彿浸其中十餘年一般，讓楊小云很是吃驚了一把。

“過去果然一直小看了你。”

楊小云嘆了口氣：“你這資質，若不是早年荒唐……紫鏢局怕是早就已經發揚大了。”

蘇陌領著來到了案幾之旁，給倒了杯茶。

“都說了，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你也知道荒唐了？”

楊小云戲謔的看了蘇陌一眼，然後說道：“好好好，以後不提了，咱們的蘇大俠如今正是應該揚名立萬的時候。你是不知道，最近落霞城三件大事之一，便是你蘇陌千里迢迢，去給柳隨風送匣裡龍。

“結果卻大破幽泉教，一震西南武林雄風。

“坊間對此事津津樂道，更有人說，你早些年之所以荒唐，實則是錦繡藏，所謂十年不鳴，一鳴驚人……”

“這坊間的話，是越來越不能當回事了。”

蘇陌哭笑不得，卻有些好奇：“你說最近落霞城有三大大事？另外兩件是什麼？”

“嗯……”

楊小云微微沉了片刻，這才低聲說道：“天門鏢局出事了。”

“哦？”

蘇陌一愣，紫鏢局現如今只有他一個桿司令，對於消息方面確實是有些閉塞。

這天門鏢局，乃是落霞城三大鏢局之一，出事了他竟然到現在都不知道。

“怎麼回事？”

蘇陌開口詢問。

“聽說是因爲一趟鏢。”

楊小云說道：“的，我知道的也不多，天門鏢局的人對此三緘其口，奈何……事鬧的太大，終究還是有消息流傳了出來。”

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天門鏢局總鏢頭季萬里……死了。”

蘇陌眉頭輕輕一揚：“天門飛刀季萬里？”

“正是。”

楊小云輕輕點頭。

“這……怎麼會？”

蘇陌有些驚訝，這天門飛刀四個字，可謂是一塊響噹噹的招牌，雖然近些年來，名頭已經越發不能跟鐵龍槍楊易之相提並論，可是這季萬里手底下卻是茬子。

此人名頭之中雖然說是‘飛刀’，實則並不是用飛刀的。

而是用的一把單刀，使了一套【飛流三千刃】的刀法，可謂極其了得。

此人年輕的時候，更是非同凡響。

曾經隻一人，只憑借了一把刀，就去了一趟天刀門做客。

最終安然無恙的返回，自此名聲大振！

當然，別以爲這真的只是簡簡單單的去了一趟天刀門做客。

需得知道天門鏢局這個名字，再加上這飛流三千刃的刀法，兩者結合，其實是跟天刀門有些犯衝的。

江湖上這也算是一個忌諱。

季萬里並非是天刀門弟子，卻偏偏起名天門鏢局，用的還是刀。

傳出去，總會讓人誤以爲他跟天刀門之間有什麼關係。

故此，天刀門自然是發了一封請帖給季萬里。

請帖之上說的，雖然是邀請季萬里前往天刀門做客，然而這卻是貨真價實的宴無好宴。

這一趟過去，要麼是季萬里更改自己的名號，順勢改了鏢局的名字。

要麼就得留在這天刀門。

結果，季萬里是從這天刀門走了出來，鏢局的名字沿用至今。

雖然江湖上沒人知道，當年季萬里到底在天刀門遭遇了什麼，又做了什麼。

但是從這結果上就可以看出來，這人絕不是好相與的。

只是這樣的一個人……卻死了！？

“貨真價實。”

楊小云抿了一口茶水：

“我得到的消息說，當時有一單牽扯頗深的鏢到了天門鏢局的手裡。因爲這鏢比較麻煩，所以鏢局之大多數人都不贊接著一趟鏢。

“但聽說委託之人以言語相激，季萬里激不過，這才力排衆議，承擔起了這一趟鏢。

“曾有言道，無論這一單鏢到底是什麼，咱們只是押鏢的，東西送到不問是非，是非自然也就不會找上自己。

“這一單鏢他送到了，他也回來了，然後死了。”

“確定是那一單鏢的問題？”

“實在是找不到其他可能。”

楊小云笑著說道：“所以，將來你接鏢之前，最好得三思後行，不要任何來歷不明，或者是糾葛牽纏的鏢都接……很容易尾大不掉，以爲埋起腦袋就天下太平，實則卻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蘇陌微微點頭，卻又嘆了口氣：

“就怕人在江湖，不由己。”

“嗯？”

楊小云看了蘇陌一眼，若有所思：“也對，聽說那一日那委託之人，親自找上了天門鏢局，直言若是季萬里不敢接鏢，可以直接將這天門鏢局的招牌拆下來。大傢伙刀切碎拿回去生火，好過掛在這裡招搖撞騙，徒增笑耳。

“季萬里名數十年，如何能夠任憑這等話語流傳？

“這才接下了這一單鏢。”

“天門鏢局經營數十年，仍舊顧惜名聲。紫鏢局百廢待興，若當真發生了這種事……如今我這剛剛有點起的名聲，恐怕轉眼之間就得付之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