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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青松遠黛無錦繡
站在懸崖邊往下一看——
白雲如海,霧氣滾滾。
可如果你一抬頭——
雲頂山就在對面雲霧之上。
只有一條碗口的鐵索,通往懸崖的另一邊,霧氣氤氳間,對岸風景約可見,又約不可見,好似並不算遠,又好似所見的一切皆是幻景。
「這便是雲頂仙索,恐是仙人所建。總之想要去雲頂山,便要藉由這條鐵索爬過去。」崔南溪說道,「對面山太過陡峭,不可能爬得上去,要想上去只能從這邊山上爬到這裡,再由這條鐵索過去。很多人知曉自己不可能從此通過,所以乾脆走到半山就回去了,都不會走到這裡來。」
「嗯……」
山風激盪,山霧流轉。 實時更新,請訪問s t o 5 5.c o m
鐵索還在晃。(5,0);
「這鐵索很,不用擔心它會斷,只是山風很大,到中間鐵索搖晃加劇,要想過去,哪怕纏了腰繩也依舊千難萬難。」崔南溪說道,「每年既有人平安通過,也有人摔落懸崖,碎骨,先生可想好是否要過?」
「自然要過的。」
「好!爽快!」
崔南溪本心裡也很忐忑,聽見他回答得這麼暢快,便也絕了自己打退堂鼓的想法。
「來都來了,豈有回去的道理?」崔南溪為自己打氣,「只是馬驢是過不了了,崔某會將驢兒留在這裡,將洪修留在這裡看管,先生若信得過崔某和崔某的從人,也可一併將馬留在這裡。」
「多謝足下的好意。」宋游頓了一下,「只是在下的馬兒沒有韁繩,因此也無人可以約束,它很聽話,無需看管,只需任它山上吃草即可。」
「先生倒也有幾分神仙風采!」
「不敢當。」
「先生可有帶腰繩?」
「腰繩?」(5,0);
「先生沒帶?」
「那是何?」
只見崔南溪擺了擺手,邊從人便從包裹里拿出兩結實的繩子。
「沿著鐵索爬過去的時候,繩子一頭拴在腰上,另一頭這裡有個機關,很容易圈在鐵索上,這樣就算中途乏力或腳,也不會掉下去。」
「倒是巧妙。」
「先生既然沒帶,那便由我……由我和胥樂先行過去。胥樂武藝高強,屆時可以再將另一腰繩帶回來,給先生用。」
想來這鐵索仍是讓他有幾分恐懼,說到自己先過的時候,底氣明顯不足。
不過還是說出來了。
宋游卻笑了笑:「那倒也不必。」
「嗯?」
崔南溪正是疑之時,便見這位先生腳邊的三花貓忽然往前幾步,腳步輕快,像是小跑,竟隨意的就踩上了這鐵索。
隨即竟然往前跑去。(5,0);
跑出幾步,還回頭來看他們。
像是平常在房樑上行走一樣。
崔南溪有些驚訝。
倒不是驚訝於它在鐵索上隨意行走,這鐵索遠比正常鐵鏈,有碗口那麼大,近晃輕微,貓兒在上邊行走自是了不起,可也還能理解。讓他吃驚的反倒是這貓兒的膽量和靈,好似完全不怕這懸崖萬丈,又好似能聽得懂他們說話一樣。
也許它還真聽得懂人話。
不過也只是近安穩,到了中央,鐵索晃加劇,即使是貓也不可能這麼走了。
崔南溪如此想著,瞄向宋游。
卻只聽這位道人恭聲說道:
「請三花娘娘先行。」
這貓好像三花娘娘。
這名字倒也有趣。
不過他沒有把回來的想法嗎?
崔南溪正意外之時,那貓真就收回了目,邁著小碎步,在鐵索上行走如履平地,一路向前走去。(5,0);
本貓兒長得就小,一旦走遠,就變了鐵索上的一個小點兒,雲霧一吹,立馬沒了影。
而這時他才發現,不知何時,此間的風好像靜了,這鐵索也安靜下來,不再晃了。
這貓恐怕真不是凡貓!
這先生定也是位修道高人!
不過貓兒過得輕鬆,先生又將如何過去呢?
一行三人全都看向宋游。
卻只見這位道人帶著笑意,向他們拱了拱手,道一句「先行一步」,便同樣邁步上了這鐵索——輕巧如走平地一樣,只隨意邁步,那雙腳便穩穩噹噹的每一步都踩在鐵索上,甚至他都不用特地看路。
還背了一個小包裹。
就好像這鐵索是嵌在地上或畫在地上的,而兩邊的懸崖只是障眼法,其實是平地。
真真是在平地行走。
「……」
崔南溪一時表僵。(5,0);
旁的侍衛、從人也看呆了。
漸漸地,那道影也在雲霧中模糊了,約可見他最後停下,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山風吹來一陣霧,便徹底見不到了。
「我們……」
崔南溪心又開始打鼓。
原本以為對方和自己差不多,那麼對方的勇氣和從容自然可以被自己借來,激勵自己。可現在發現,對方是有真本事的真高人,自己眼中有生死恐怖的難題在對方看來就是平路一條,於是剛才憑空借來的勇氣和從容就又都憑空消失了。
那位先生不怕,是因為有過懸崖鐵索如履平地的本事。
自己呢?
那位先生沒有摔死,也是因為有此本事。
自己呢?
腰繩也不見得保險。
崔南溪又開始糾結起要不要打退堂鼓的問題。
好不容易走到現在,難道要回去?自己暢想了很久的尋仙之路,難道也要如其他凡夫俗子那樣,中斷在這裡?那自己又和他們有何區別?(5,0);
不回去,摔死了不就什麼都沒了?
「呼……」
風又開始吹了,鐵索又晃起來。
「人……」
邊的護衛小心問道:「我們……」
說來好笑,明明心裡天人戰,打得不可開,邊人這麼一問,卻又幾乎沒什麼猶豫,就擺手說道:
「我先上!」
只是說話時咬著牙而已。
心中想起當初自己第一次聽說雲頂仙山時,友人在自己耳邊說的——
怯懦猶疑者不可尋仙。
要說來啊,豈止是不可尋仙?
是很多事都做不啊!
……
過了這懸崖,便是雲頂山的山頂了。
這邊已經有泥土,整個山頂幾乎是出來的石頭,只有最倔強的野草和最清高的松樹,才能在石頭的夾間生長。(5,0);
而那霧似乎只存在於懸崖之間,過了懸崖,便是一片清朗。
整個雲頂山的山頭近在眼前。
寒風瑟瑟,傳來骨的涼。
宋游盤膝坐在地面,安靜等待。
三花貓則在旁邊努力。
霧中傳來鐵索晃的聲音,有時還會傳來驚呼聲,只有這時,才能讓三花貓暫時停下的作,長脖子探頭朝霧中看去,不知那裡邊的人是掉下去了還是單純的被嚇得喊出聲。
希是掉下去了,這樣有趣一些。
又希沒掉下去,活著好一些。
哎呀真是糾結。
霧中卻漸漸出了人影。
兩道影一前一後,上纏著繩子,繩子另一端圈在鐵索上,整個人倒掛在鐵索上,手足並用,慢慢爬了過來。
鐵索每次搖晃,都傳來驚呼。
中間崔南溪又手腳好幾次,若非有腰繩,早已碎骨。(5,0);
兩人終於爬了過來。
爬在前面的崔南溪不僅累得氣吁吁,而且嚇得魂飛魄散,將鐵索爬完之後,只張著瞪著眼大口氣,面慘白,連爬上岸的力氣都沒了。抱著鐵索休息了一會兒,見已經過了懸崖的宋游一點兒也沒有來給他搭一把手的意思,這才強打起神,咬牙爬上來,解開腰繩。
手忙腳的連滾帶爬,離懸崖遠點!
接著直接坐到地上,上順勢便倒了下去,躺下來,眼中裝滿了天空。
不知此刻他在想什麼。
片刻之後,竟是笑了出來。
起初只是咧開,後來漸漸有了聲音,聲音又逐漸變大,在這雲頂山上迴。
「哈哈哈……」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旁邊傳來道人的聲音,「恭喜足下。」
「托先生的福……」
「與我無關。我過索之後,足下心中所剩勇氣,每一分一毫皆屬於自己。」宋遊說道,「能過此索,人生又有何坎坷?」(5,0);
「那你說我能找到神仙嗎?」
「也許。」
「那我回去要是寫一篇文章,可能流傳千古?」
「也許。」
「哈哈哈哈……」
崔大人繼續仰頭大笑。
宋游也跟著微笑。
沒有多久,笑聲戛然而止,人亦翻爬起,抬頭看向這雲頂山。
「先生,請!」
「請……」
三人一貓,往山上爬去。
此時是徹底沒路了。
而且這山非常陡峭,又禿禿的,表面圓潤,與其說是山,更像一顆巨大的石頭,表面則呈現出淺淺的黃,像是山水畫中水墨暈開的石山。
在這樣的山上,宋游倒是能自然行走,其餘人卻要手足並用,而且要費盡心力的去找攀爬的路線才行,否則一不小心,頭頂就是垂直的了,屆時往上爬不上去,往下又退不下去,才是惱火。(5,0);
更神奇的是,山上竟有無數石刻。
這些石刻覆滿了山,已不知多年了,日日夜夜的風啊,早已模糊了它的形狀,甚至將石刻的廓吹了一條條橫向的紋路,而從這些深淺起伏不一的橫向紋路中又出另一種充滿歲月的廓,約可以辨別出,是一個個或站、或坐、或飛天、或起舞的人形,看來另有一種韻味。
也許風也是一位石刻大師。
崔南溪一邊欣賞一邊嘆,一邊又長脖子到尋找,寄希於自己一個轉角、或者又爬上一層,便可見到仙人站在面前,笑著看自己。
隨即邀請自己,把酒言談話長生。
可惜沒能見到……
也許是我無緣。
崔南溪心中憾的想到。
但很快又覺得——
即使此行尋不到仙,能爬過那難倒不知多尋仙者的鐵索,能結識宋先生這樣的修道高人,此行也已是不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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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心又舒暢起來。
謝「qamda」大佬的盟主,鞠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