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羊腸小徑走了兩刻鐘，果林便就瞧得見了，大多是南果梨，黃澄澄的一小顆，上面覆著紅暈，像是姑娘家抹了胭脂的臉兒。一大片的梨樹林，綠葉間綴了黃果，看著賞心悅目，怡人得很。

這樣果子阿梨以往從沒見過，瞧著新奇。馮氏擰下一顆，用袖子了遞給，問，“是不是了？這梨子水靈靈的，極甜極，連皮兒都是的，你嘗嘗。”

阿梨咬一口，果真如此，覺著歡喜，笑得瞇起眼。

馮氏耳垂，笑說，“我以往年輕做姑娘的時候，也最喜歡這種酸酸甜甜的東西。我帶著我家弟弟來采果子，他會爬樹，便就騎在樹梢上往地上扔，我一個個撿，最后到小河邊去洗凈了，兩人能吃掉小半筐。”

說及此，馮氏也有些黯然，嘆了口氣，又道，“講這些做什麼，都過了幾十年了，我都找不見他了。”

阿梨沉默地聽著，憶起從前，恍然覺得口里的梨兒也失了滋味。

馮氏拍了拍肩背，忽的想起什麼，問，“阿梨，我記得你講過，你也有個弟弟？”

阿梨點頭，抿出個笑，“有的，只比我小兩歲，名言初，讀書靈得很，也很乖巧，聽我的話。”，頓了頓，又說，“我離家時候，他便就和我一般高了，男孩子長得很快的，半年過去，也不知道他現在變什麼樣了。”

馮氏問，“你舅母對他好嗎？”

“許是吧，我弟念書好，舅母財，總盼著他考個功名錦還鄉，又怕他不認親，對他自是不會差到哪里去。只是我離家時候，舅母有孕了，不知是兒還是。”阿梨盯著地上一點斑駁的日，輕輕道，“若是個男孩兒，言初在心里許是就沒那麼重要了。”

馮氏坐到邊，輕道，“咱們好好賺錢，若是以后有機會了，便就將言初也接過來。”

阿梨沒想到馮氏會這麼說，愣一瞬，眼眶漸。

馮氏“喲”了聲，道，“怎麼就哭了。”

阿梨嗓子啞啞的，喚，“阿嬤……”

馮氏眼睛，又攬過的肩，笑道，“阿梨這麼好，弟弟一定也不會差，好孩子都不該苦的，阿嬤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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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是在半個時辰后，梨子大多長在樹的上部，垂下來的枝條很，兩人摘了半晌，最后也只攢了半籃子。馮氏惦記著趙大娘，分了一半給送過去，由阿梨帶著剩下的往回走。

籃子就一個，馮氏將披衫下來，系了袖口做個袋子，把梨子全塞里面，阿梨捧著。這麼抱著果子走了一路，阿梨聞聞自己胳膊，竟染上了濃濃的果香。

終于到家，推開門往院里掃了眼，驚訝瞧見薛延竟也在。

他敞著外衫，出里頭白里，叉著坐在臺階上，正著塊蘿卜干喂兔子。阿黃已經長的很大，壯的像只小母，只是眼睛卻一點沒見長，還是來時的小豆子那麼大，被遮著，像是沒有一樣。

它沒什麼高尚品質，有便是娘，也不管以前薛延怎麼欺負它的了，立著后吃的乖巧。

薛延長得白，眉眼也好看，現在像模像樣地坐在那，招人眼得很。阿梨站在旁邊看了他好一會，最后笑出聲。薛延被唬了一跳，轉過來見著是，沉著臉招招手道，“過來。”

阿梨眉眼彎彎挨著他坐下，問，“你今日怎麼回來這樣早？”

“先生病了。”薛延拈去肩膀上的樹葉，開始數落，“回來便就招呼一聲，像個木頭一樣杵在一邊算怎麼回事，想要嚇唬誰？我一回家，你也不在，阿嬤也不在，我還以為家里遭了賊。你說，你跑哪里去了，弄得上臟兮兮的，還有懷里，這什麼？”

阿梨懷里的梨，又聽薛延劈頭蓋臉的訓斥，忽然就不想給他吃了，低聲道，“總是這樣兇的。”

薛延沒聽清，問，“你說什麼？”

“沒什麼。”阿梨鼓鼓，道，“我和阿嬤去摘梨了。”

“摘梨？”薛延上下打量，笑了，“你這小個子，夠得著樹椏嗎？”

阿梨坐在那，被噎的半晌說不出話。薛延手把手里服拿來拆開，挑了只個兒大的梨出來，隨便便就咬了一口，呲下牙，道，“還香。”

他歪頭，看向默不作聲的阿梨，低笑著撥了撥頰邊碎發，又站起，叼著那個吃了一半的梨，扯了阿梨也站起來，二話不說往外走。

阿梨“呀”了一聲，問，“干嘛去？”

薛延說，“帶你爬樹。”

……阿梨本以為薛延就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他是真的會爬樹。

拎了個小籃子揚著下等在樹下，看薛延蹲在樹椏上，一個接一個往下扔。他手里有準頭，不偏不倚地進到籃子里，阿梨連撿都不用。野果子長的茂實，沒過幾棵樹，便就摘了快滿筐，薛延拽著樹杈還想往上爬，阿梨忙在后頭喚，“夠了夠了，不要了。”

“那我再給你弄點別的。”薛延跳下來，叉著腰四看了一圈，像是在菜市場里挑菜，指著另一棵問，“想吃李子嗎？”

這麼一通忙下來，阿梨看著那個滿的快要裝不下的小籃子，不知該哭還是笑。

說，“這可怎麼拿回家吶。”

薛延熱的一汗，他把外扯下來扔進阿梨懷里，隨手提起籃子，道，“有爺們兒在，用不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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