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瘋了?
這是崩心中下意識的想法。
從松下柱之前的表現來看,不管崩怎麼想,這人都是個膽小怕事的人類,不像是能做出這種事的家伙。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崩輕緩地問道。
松下柱眼眶通紅,劇烈抖,顯然已經是恐懼到了極致。
“你不能走的……”松下柱死死抱住崩的小,聲音小得似乎是在喃喃自語。
“你走了,霍魚就會死,霍魚死了人類就完了。”
“人類還不能完,我的妻子和家人還在霓虹國,他們得活下去。”
“我的朋友,我的親人,我的國家......他們還要活下去。”
家?國?
崩心中若有所悟。
在地底文明中,是沒有家這個概念的。
地底文明的科學家一致認為,家庭對于社會發展百害而無一利,只會為負擔。
而如今看來,事實似乎并非是這麼一回事。
家庭這個東西,竟然能讓一名卑鄙無恥的小人甘愿獻出自己的命。
人類,真的好復雜。
“我知道了。”崩微微嘆了口氣,“你好好休息吧。”
明氣場一開,將松下柱的直接籠罩了進去。
松下柱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上的卻在飛速崩壞。
短短不到一秒鐘的時間,他就化為了一瘦骨嶙峋的白骨。
解決了松下柱,崩似乎并不開心。
人類的頑強意志不斷刷新著他的認知,他們太堅強了。
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當務之急,是解決霍魚這個心腹之患。
他再次抬起腳,準備加追趕霍魚的隊伍。
這一次沒有什麼東西拉著他了,但他仍覺到小部位一阻力,仿佛上沾了什麼東西。
崩低頭看去,只見化為骷髏的松下柱,那兩只白骨胳膊依然死死抱著自己的。
冰霜,已經將骨頭和自己的甲凍結在了一起。
“唉……”
崩輕輕嘆了口氣,彎下了腰,輕輕握住松下柱的白骨手掌。
手掌驟然收,松下柱的白骨頓時化為末,飄散在天地間。
崩看著漫天飛舞的骨,一時間有些恍惚。
自己真的殺死了松下柱嗎?
怎麼覺,這一刻他才算是真正活著呢?
在一個人死后,才可以對其是非功過加以結論。
這就是蓋棺定論。
已經化為齏的松下柱,自然也是可以蓋棺定論了。
半輩子活得不堪目,死得倒是轟轟烈烈。
他雖然不算是什麼好人,但卻不能定義為純粹的反派。
人生的功過不能相抵,不過至在死的這一瞬間,他算是一個合格的守冰人。
。。。。。。
143科考站外。
裂谷之下,尸橫遍野。
王海面如死灰地抱著自己的副,失神地坐在雪地上。
副渾上下結滿了可怖的冰霜,上被冰刀刮出了幾十道淋淋的口子。
再看周圍其他戰士的尸,大多都是這樣的慘狀。
這些沒有眷顧能力的華國軍人,靠著頑強的意志力,戰斗到了最后一刻。
“營長,我們的犧牲有意義嗎?”
副迷茫地看向王海。
王海猶豫了片刻,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地底人副降臨在他們二人旁,笑著說道:“抱歉啊,小哥,好像沒有什麼意義呢。”
“我們的目標是前方科考站中,你們的總指揮霍魚,解決你們只不過是順手為之。”
“今天無論你們在不在這里,對最后的結果都沒有任何影響。”
聽到這句話,本就深重傷的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不怕死,但怕死得沒有價值。
他怕自己死得沒有價值,更怕那兩百個兄弟死得沒有價值。
“有意義的。”
王海的聲音,打斷了副逐漸閉合的眼眸。
“我們是人民子弟兵,是華國第一道防線,也是最后一道防線。”
王海的語氣很虛弱,但也很堅決:“為華國軍人,功不必在我,但......”
“功必定有我!”
“真正的死亡是被所有人忘記,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就是不死之,祖國不會忘記我們!”
王海說完這句話,副的眼睛安詳地閉合了起來。
死得其所,再無憾。
然而,一直在一旁的地底人副卻高興不起來了。
殺掉人類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但他更想做到的,是摧毀人類戰士的神。
很顯然,這一點他沒能做到。
不僅他沒能做到,目前還沒有任何一名地底人能夠做到。
守冰人和各國軍人,比他們想象的還要頑強百倍。
地底人副看向王海,用冷的語氣問道:“就剩下你一個人了,你沒什麼想說的嗎?”
王海輕輕將懷中的兄弟放下,抬起眼眸平靜地和對方對視。
“我要怎麼做,要說什麼,用不著閣下心了,我和敵人無話可說。”
“我們華國軍人有這個覺悟,最后一顆子彈,是要留給我自己的。”
說罷,王海緩緩抬起手中的手槍。
——
急促的槍聲響起,在空的雪原上回。
不遠在空中飛速穿梭的霍魚驟然一驚,強忍著失去雙手的疼痛,他震雙翼向槍聲傳來的方向趕去。
等到霍魚趕到裂谷時,這里已經沒有一個活著的人了。
地底人副眼看著王海自盡后,也只能不甘心地離開了這里。
霍魚默默從空中降落。
周圍的雪地如同雪中梅花圖,映出點點猩紅。
那不是真正的梅花,而是掩蓋在雪地里的二百多尸。
熱灑在雪地上,像極了那不畏苦寒的梅花。
霍魚沉默著走到一尸前。
男人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雙目沒有睜開,而是安詳地閉合著。
太上貫穿的,是導致他死亡的致命傷。
是王海。
啪嗒——
一滴眼淚掉在雪地上,將幾片雪花融化雪水。
霍魚流著淚,半跪在王海的尸前,用那張已經化作白骨的手掌搭在他的上。
“兄弟,別怕,我來帶你回家。”
霍魚沙啞的嗓音響起,混合著裂谷中的風聲,奏響了世上最凄的送別曲: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