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紅姐的聲音傳來:“雲峰，你在哪，我在這啊。”

    我臉發白，不敢回話。

    我原地蹲下，把護符攥在手裏，頭埋在膝蓋中間。

    地上，霧氣朦朧，我到的不隻是寒冷和害怕。

    還有孤獨。

    我們團夥走到現在，隻剩下了我孤一人。我後悔了，後悔沒聽姚玉門的和把頭的警示。

    我孤獨害怕的坐在草皮上，寒迫，不知不覺中，我想到了李靜。

    我心裏自嘲:“我要是突然消失了，我要是死在這裏了，多年以後，李靜還會不會記得我這個人，還會不會記不記得我項雲峰？”

    想著這些事。

    天微亮。

    不知從哪吹來一風，吹散了濃霧。

    這時。

    我一眼就看到，兩三百米開外的草皮上，紅姐正躺在地上懶腰，像剛睡醒。

    “紅姐！”

    我飛快的往下跑，中間腳了還摔了一覺。

    聽到了，朝我看來。

    “你沒死！太好了！”

    紅姐看著我一臉高興，無語道:“昨晚上霧大的簡直寸步難行，本就看不到，隻能確定大概位置，我也不敢走，怕和雲峰你走散。”

    人沒事就好。

    我鬆了一口氣，問:“紅姐，昨晚上我你你聽見了嗎？有沒有給我回話？”

    抬頭看著我，表訝異:“沒，我什麽都沒聽到，更沒說話，怎麽了？”

    紅姐沒必要騙我，說沒回我話，那就是沒回我話。

    那昨晚大霧中的那個聲音是誰？

    越想越後怕，我手都發抖。

    “你臉怎麽這麽難看？”紅姐皺眉問。

    “沒......沒什麽。”

    我故意岔開話題，“你去找能吃的東西，找到了嗎？”

    紅姐有些失的搖搖頭，“沒，附近都是草和樹，沒找到什麽吃的。”

    “沒事紅姐，人沒事就好，一天兩天的不吃也不死人。”

    “嗯，盡量堅持吧。”

    恢複了點力，聯想到昨晚那一幕，我對這地方越來越沒有好，覺很邪門，我們一合計，決定趕快離開這裏。

    往上走。

    把嘎烏盒護符掛在脖子上，我對這護符重視了幾分。

    人在到未知現象時，心裏總會下意識的找寄托，尋求保護。姚玉門送我的護符就充當著這個角。

    用了小半天，我和紅姐終於走到了頭。

    這斜坡上麵還是一個山口。

    此刻居高臨下看去，風景如畫，宛如境。

    山石牆周圍殘存著一些石雕壁，其中一副石雕，雖有破損，但依稀能看清，石雕的主題圖案是幾匹駿馬。

    紅姐指著這幅壁畫告訴我說，這應該是穆王八駿。據傳，八駿圖的八匹馬生前都有名字，就像李世明墓裏的昭陵六駿一樣，隻是時間太過久遠，春秋左傳中提到過有穆王八駿，但這八駿的名字並未傳世，無人知曉。

    這一副凹進石牆的壁畫，長約近兩米，寬度大概一米五，紅姐歎說東西可惜了，要是能帶走，這東西在黑市裏肯定能拍出來天價。

    “紅姐，這些都破了，石雕類的能那麽厲害，你看這兩匹馬的馬頭都掉了半個。”我指著掉了的馬頭說。

    紅姐搖頭，“雲峰你行淺，有些東西還不清楚，這些有特殊含義的石雕，就算碎了一百塊，拚起來後照樣有大把的人搶著要，尤其是紅大鼻子，他們對我們高古類的石雕很迷的。”

    “你知道昭陵六駿吧？”

    我點點頭，“昭陵六駿中的拳騧和颯紫兩塊，上世紀四十年代的時候，不是被盧芹齋盜走賣給大鼻子了嗎，我們國還有四塊，分別是什伐赤，青騅，特勒驃和白蹄烏。”

    紅姐可能沒想到我能準確報出來名字，讚賞道:“不錯，你說的都對，當年是盧芹齋盜走的其中兩塊，那我再問你，你知道賣給國佬，賣了多錢嗎。”

    這個我並不知道，於是我就試探著猜測說:“八千塊？”

    四十年代，這個錢已經算是天文數字了，平民百姓幾輩子都攢不夠這些錢，這可是大洋，這價格，我覺得自己都盡量說高了。

    紅姐搖頭否定，直接說:“不是八千，兩塊，一塊賣給了費城，一塊賣給了賓城，總價，十二萬五千大洋。”

    “這麽多！”我嚇了一跳。

    要知道當年的價，北京二環裏的一整套四合院不過才幾百大洋，十二萬五千大洋！那是什麽概念，四合院就算八百大洋吧，這些錢，足夠買下一百五十三套四合院！

    紅姐繼續對我說:“這隻是其一，另外當年還有北京琉璃廠的嶽斌，他盜了龍門石窟的一副巨型石雕帝後禮佛圖，嶽斌為了運出去，把帝後禮佛圖砸碎了六十多塊，裝了九個箱子，出去後在找人拚接，最後六萬大洋賣給了一個普倫的大鼻子。”

    紅姐的話再一次刷新了我的認知，之前我一直以為青銅和高古玉才是最值錢的，沒想到，石頭石雕也能值這麽多錢。

    紅姐還說，“這世道，盜墓賊人人喊打，可比起盧嶽之人，小巫見大巫了。”

    此刻我在看山裏的穆王八駿圖石雕，仿佛變的更加厚重了。

    我咽了口吐沫，問:“紅姐，這，咱們應該拿不走吧？”

    “別想了，這東西需要用專業工，敲碎後才能帶出去，而且一旦在市麵上出現，有關部門追查到我們的幾率將無限增大。你是要錢還是要命？”

    我心歎一聲可惜了，要想把這東西帶出去，幾個條件我們都不備，但我也見過，開眼了。

    “咦？不對啊紅姐，這是周穆王八駿，怎麽會跑到一個南方諸侯王的墓葬裏？這是什麽況？”

    “別問我，我現在也不清楚。”

    紅姐環顧了山一圈，皺眉道:“鉞那種高等級的東西都有，現在又發現了這幅石雕，這個什麽芥候，地位絕對淩駕於諸侯王之上。”

    “開山為墓，挖空飛蛾山，大量使用北方地區的青石做灌頂，黃腸題湊，活人殉葬，珍稀植眾多占地龐大的後花園，單獨獨立的祭祀坑。等等。”

    紅姐歎了一聲。

    “這是打我行以來，見過最嚇人的地宮墓葬群。”

    “墓主雖不是周天子。”

    “但，不弱於周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