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善和適才領路的宮人們都立在原地,哈著腰,遙他們,憋笑憋得五搐。只怕不出半個時辰,這事就能圍著皇城跑上三四個來回。
紅暈如漣漪般,一從顧慈的鬢角蔓延至眉梢。趕回戚北落懷里,憤地捶他膛,“都怪你!”
仰面卻又呆住,兩輩子頭一回見他笑得這般開心,不自覺看癡了,左口下來,半嗔半地罵了句“呆子”,鼓著雪腮佯怒扭頭,老老實實在他懷里窩好,沒再掙扎。
小小的一團,蝴蝶般輕若無骨,綿綿散著暖香。幾綹青隨風鉆進戚北落襟口,得厲害。
戚北落梗起脖子避開,垂眸,一截藕般小巧潤白的頸子在發叢中若若現,鉤子般吊著他的眼。
他呼吸微有不暢,熱從手臂流經過全,令他越發清楚地覺到懷中的無窮溫,不由心猿意馬,使勁咬牙,方才強迫自己將視線從上勉強挪開。
悔意漸生,方才不該抱的……明明被占便宜的是,怎的最后吃苦罪的卻是自己?
他已瀕臨崩潰,而懷中的小東西還無知無覺,小細掛在他手臂上,愜意地一晃一晃,就差哼個小曲兒助興。
許是窩得不舒服,還不停扭子調整位置,夏輕薄,隔著料依舊清晰可辨。
越是無意識的|撥,就越是勾人。
戚北落這回連鼻腔都熱了,心里惡狠狠道:這婚期必須趕定下來,否則實在太磨人!
*
馬車出了宮門,就直奔西市去。
除了鮮魚外,顧慈還需去趟寶萃齋。
再有兩日便是祖母的甲子壽,早早就在寶萃齋訂做了一對翡翠手鐲,并一雙翡翠耳珰,再加上自己題的一幅字,想送給祖母賀壽。今日便是約定好的取貨之日。
顧慈知道戚北落對首飾這些不興趣,便讓他自己隨便去別逛逛。
當然,就只是客氣一下。
可沒想法他竟然真就這麼走了,轉的時候,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原以為憑兩人現在的關系,他應當能聽出自己的言外之意,怎麼著也會留下來陪自己,誰知竟是這麼個結果!
顧慈在原地,足足怔了有大半炷香的功夫,方才醒過神,扯著帕子,跺腳哼聲,這個呆子!
當下也不理他,氣鼓鼓地管自己走。
寶萃齋是帝京城第一珠翠鋪子,只為達貴人定制首飾,尋常人家便是荷包再鼓,若上沒占著這個“貴”字,連樓門都進不來。
而定國公府是帝京城中一等一的名門,孤家老太太又和皇家沾親帶故,能給打造首飾,還屬他寶萃齋的榮幸。
是以顧慈一進門,何掌柜就親自將迎二樓雅間,沏了杯釅釅的茶,哈腰雙手奉上,“顧二姑娘還請在次稍后,小人這就給您取鐲子去。您若有什麼需要,就盡管吩咐,不必客氣,伙計們都在門外候著。”
顧慈道了聲謝,坐下歇息,翻了兩頁桌上的首飾名目畫冊,便懨懨放下。
從前沒來這逛,每次都有顧蘅們陪著。姑娘家聊起這些,總是有說不完的話,想落單都難。
可眼下只有一人,便是再好的首飾,也沒心思試戴,戴了又給誰看……只想拿完東西趕走。
都怪那呆子!
明明送人海棠步搖的時候還知道投其所好,怎的這會子就一點兒也不解風……
托腮郁憤,手指揪著冊頁一角,把它當作戚北落,不停翻折,越越用力,恨不得給它撕咯!
就在這時,外頭忽然傳來子的怒聲。
“這鐲子有人要了又如何?事急從權,你先把鐲子給我,我有急用。大不了我出雙倍價錢,改日你再給那人打一副便是,又不是什麼稀罕玩意。”
“王姑娘,這可使不得,那買主可是……”
“誰呀?在哪?你不敢同說,我去同說便是。”
“誒,王姑娘,使不得啊!王姑娘……”
話音未落,雅間的門便被推開。
顧慈抬頭看去,眉梢微不可見地一揚。
來人系武英侯家的嫡三姑娘,王若,才名冠帝京。一雙桃花眼生得極妙,左眼下還有顆淚痣,本該是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偏生眉宇間還凝著抹化不開的自負疏離,生生敗壞了。
大約才都是這副人憎狗厭的神吧……
顧慈暗暗腹誹,三指穩穩托住茶盞,輕輕吹茶水上的浮沫,氣定神閑地品著,并未因的失禮闖而折損半分雅興。
王若些些昂起下,瞇眼打量顧慈。
今日之所以非要這鐲子不可,蓋因自己早間,不甚將母親最喜歡的陪嫁鐲子打碎,急需個頂缸的。
這鐲子品絕佳,比母親那只要好上不只一個檔次,母親拿了定會再為之前那只生氣,便想先討來應急。
若是旁人,或許還能還會好聲好氣地坐下來商量,可是顧慈……呵呵,還真是說來話長。
打小被冠以才之名,詩詞文章皆可與翰林學子媲,全帝京貴中無人能出其右,便是當朝幾位閣老也常夸贊“若為男兒,定有一番建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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