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選誰

王憶跟著大膽來做客。

這是他第一次去島上人家做客。

去王向紅家不算。

大膽跟他說的是今天家裡來親戚做好飯，讓他跟著過去吃一頓。

有來有往才是朋友。

大膽已經跟著王憶吃了好幾頓了，所以王憶昨天接到丫邀請、今天又有大膽招呼，盛難卻他無法推辭。

他去時空屋拎了一桶一公斤的罐裝豬油，又裝了一些罐頭、甜豆罐頭，還拿了一盒彩鉛筆一起做禮。

其中豬油是給大膽家裡日常用的，罐頭今天中午加個菜，彩鉛筆給孩子玩。

我太了！

當然，標籤紙全泡水撕掉了。

我太仔細了！

他得意洋洋的走進院子，然後看到了屋子裡一個留短髮、穿蝙蝠衫的姑娘在盯著自己看。

這樣他趕收斂起得意沖姑娘和旁邊的婦點點頭：「阿姨好、同志你好，我王憶，初次見面，非常高興。」

婦笑容很和藹，站起來說道：「王憶同志你好，快坐下歇歇腳，這一路累了吧？」

王憶一愣。

我從山頂下來才幾步路，這累什麼？我懷疑你話裡有話、別有所指、有所暗示！

不等他回話，婦說道：「我看丫準備了海瓜子，忙活不過來，我去幫淘洗。」

大膽說道：「行，姨，你真勤快，那我歇歇。」

婦怒視他。

你歇個屁，快滾！

大膽注意到眼神反應過來，剛坐下又站起來：「哎呀，肚子疼，我去上個茅房。」

屋子裡剩下王憶和姑娘。

姑娘含帶怯的沖他笑了笑。

王憶便回以微笑。

見此姑娘又笑了笑。

臉頰酡紅，像綻放的山茶花。

王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要笑，因為這是套娃了。

屋子裡的氛圍沉悶起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其實他有點社恐懼，獨自面對人更恐懼，就連他電腦碟里的片子都沒有一個人的，至還得有個男人。

還好這時候外面響起蹭蹭蹭的腳步聲，王狀元領著一妹一弟跟瘋狗一樣竄進來。

王憶回頭。

王狀元滿臉驚恐的剎車。

皮鞋和花鞋高興的迎上去：「王老師，王老師你在這裡！」

妮咳嗽一聲說道：「小姨也在這裡。」

皮鞋和花鞋更高興了：「小姨來了，姨姥呢？」「這是姨姥給我家帶的東西嗎？呀，罐頭！」

「不是，這是你們老師帶的。」妮尷尬的說。

瞅了瞅桌子上的網兜，裡面東西不，那麼一大桶豬油、好幾個罐頭，還有一個彩盒子是什麼？真好看。

皮鞋和花鞋一聽的話頓時對失去興趣，跑到王憶跟前抬起小臉眼的看：「王老師！王老師！」

王老師從兜里出糖，一人一塊。

他又扔給王狀元一塊。

王狀元訕笑。

茅房口的大膽一看仨孩子去搗了，喝道：「你們仨幹什麼呢？過來。」

皮鞋說道：「不屙屎不撒尿，不去。」

大膽哄著他們道：「爹不是讓你們過來撒尿屙屎，爹這裡有好吃的，快過來，要不爹自己吃了。」

王狀元疑的問道：「爹，你在茅廁里吃什麼？」

大膽一看的不好使，拎起一個子開始追打！

丫和婦出現在廚房門口，前者問道：「姨，我給妹介紹這個小夥子怎麼樣？」

婦說道：「瞅著真不賴，不愧是大學生，長的洋氣呀，不比電視里的男演員差。但你確定他是大學生？」

「79年考的大學，今年剛畢業就回來支援咱們外島農村了。」丫說，「聽支書說，他念的大本。」

「大本？是本科吧？」婦問道。

丫急忙點頭：「對對對，本科大學。」

婦喃喃道：「那你妹要是跟他能上對象可就好了，到時候你姨父送送禮，他去城裡進啥廠子不是輕而易舉？不對，不用進廠子，得進政府去當幹部！」

丫不屑道：「人家不稀罕，人家是回來給國家培養幹部的！」

回屋把網兜拿走，送上一盤花生說道：「王老師、妮，你倆吃花生說說話，你倆都是念過書的文化人，肯定能說上話。」

將空間留給小青年，帶網兜回廚房。

網兜打開，頓時驚嘆：「呀，王老師太大方了，姨，你看這一桶的豬油，你們在城裡供銷社也不好買吧？」

婦羨慕的說道：「是，現在油票都是買菜油，因為南疆的戰事，豬油供給很了，我聽人說是豬油能給武上油。」

丫拿起網兜里的彩鉛筆盒：「這是什麼？姨，你見過嗎？」

婦說道：「是鉛筆？花花綠綠的，沒見過，真好看呀，你打開瞅瞅。」

丫打開盒子，出裡面兩套十二鉛筆。

兩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漂亮的鉛筆。

婦拿起來看，說道：「噢，我知道了，就是鉛筆，彩鉛筆！你大姐家想給東東買來著，一包要六角錢，不便宜呢，就沒給他買——嘿，這是什麼？火車頭？」

丫一愣：「鉛筆怎麼還帶火車頭？是帶著玩嗎？」

兩人研究一會沒研究明白。

丫看王憶跟妹妹不說話，索回去問：「王老師，這是個什麼玩？」

王憶接過火車頭說道：「這是個鉛筆刀。」

他把鉛筆從火車頭的煙囪塞進去，輕輕一轉開始往外出木屑。

丫和姨對視一眼，紛紛咋舌。

然後兩人又一起給妮使眼，妮借著這話題問道：「那是一套彩鉛筆？它帶的鉛筆刀真漂亮，你在哪裡買的？」

王憶說道：「哦，是我同學從國外帶回來的，他大學畢業出國了，去國外旅讀攻讀碩士。」

妮沒聽懂後面的話，但前面的話讓有些自卑。

於是趕轉移話題：「你看電視嗎？哦，你們島上沒有電視機，那你平時幹啥來打發時間？」

王憶說道：「備課、看書，勞，其實我沒什麼閑碎時間。」

妮問道：「那你看古詩詞嗎？唐詩宋詞之類的，你看嗎？」

王憶一喜，暗道你這話算是撞到我衩里了，這個我是真能裝。

他笑道：「看，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之類都看。」

「你喜歡哪一篇？」妮打起神準備展示自己文藝青年的風采。

王憶說道：「最喜歡的是一篇駢文，《滕王閣序》，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

他一口氣將近千字的《滕王閣序》給背誦出來。

因為他真的熱這篇文章。

妮目瞪口呆。

一句沒聽懂！

王憶從表看出端倪，便迴轉話題：「你喜歡什麼？」

妮將準備好的『抬頭明月低頭思故鄉』給咽了下去，低聲道：「我喜歡現代詩，你喜歡嗎？」

王憶說道：「喜歡的，那你喜歡哪一篇？」

這一次他讓姑娘先開球。

姑娘欣然說道：「我喜歡卞之琳的《斷章》。」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王憶說道：「這首詩很好，說起這首詩我想起了一個小學生寫的詩，跟這首詩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首詩《夏天來了》，我給你念念？」

姑娘說：「好呀。」

王憶盡量富有的誦讀道：「太報信員，扯著嗓子喊：」

「夏天來了！夏天來了！」

「荷花很害、難為的，從水中探出了頭。」

「過了好久，夏天還是沒有來。」

「這把它急的，輕輕皺起了眉頭。」

「荷花不知道，自己，就是夏天！」

妮聽著他的誦讀覺得這首詩很尋常，直到最後一句出現。

驚訝的問：「這是小學生寫的？」

王憶笑道：「是的，是不是很棒？其實孩子們都很棒，他們擁有那麼多的天賦，可惜隨著長大會被時、被環境給抹除，所以我選擇當一名人民教師，我想挖掘孩子們的天賦。」

妮再次目瞪口呆。

這是什麼覺悟？！

自己好像……有點配不上呀！

氛圍再一次沉悶尷尬。

丫一看這樣不行，恰好菜已經差不多了，索上菜一起聊。

煎尾魚、蒸螃蟹、蒸文蛤、蒸魚鯗、炒海瓜子，還有一大碗紅豆和一盤子罐頭。

仨孩子低頭跟小豬搶食一樣的吃。

王憶吃熱炒的海瓜子，這是一種小貝類，沒他拇指肚大，可是很飽滿且鮮，讓他吃的讚嘆不已。

大膽得意的說道：「都是崽子們去灘涂上，一個小時就能這些，王老師你吃回頭讓他們再去。」

王憶連連擺手。

這頓飯很味，可氛圍很古怪，他總覺那老娘們盯著自己看，而且目很有侵略……

以前他不想鬥的時候曾經幻想過有朝一日會被富婆這樣侵略，可那是以前，現在王老師願意鬥了！

吃完飯他趕跑路。

結果出門沒多遠大膽追上來了：

「王老師你慢點走，我有點事問問你。」

「什麼事？」王憶回。

大膽說道：「王老師我是人，就不繞彎子了，我想問問你，我姨家妹妹怎麼樣？你看上了沒有？」

王憶呆住了。

隨即反應過來：「你們兩口子今天把我來？是給我相親？」

大膽親熱的摟著他說道：「這不是想跟你親上加親！」

王憶苦笑著拒絕：「大膽叔，你和嬸子的好意我心領了，你們都是好人熱心人……」

「那你是看上我妹子了？」大膽喜不自的說。

王憶忍不住給自己一掌，跟這麼個人自己繞什麼圈子？

他直接說道：「沒有，我跟不合適。」

「怎麼不合適？你男的的，多合適。」大膽不高興的說道。

王憶說道：「主要是我心裡有人了，容不下別人了！」

大膽問道：「你心裡有人了了？沒聽你說過，你別是找借口吧？」

王憶說道：「不是找借口，我心裡那個人你也知道，就是咱上次去縣裡戲劇院看到的跳天鵝舞姑娘中的一個，秋渭水！」

大膽沉默了。

王憶明白，他肯定理解自己的選擇。

為了酒，大膽還想努力一把：「王老師，我姨家妹妹也很好，城裡人，吃商品糧，念過書，年輕，正經，貧下中農出，正苗紅，思想過，不是，總之你覺得哪裡不好啊？」

王憶說道：「哪裡都好，我也想選，可你知道的，秋渭水太長了！」

大膽繼續努力：「長費布料、費子！」

王憶不爭辯，就看著他反問：「那我讓你選，你選誰？著良心選啊，誰昧著良心天打雷劈！」

大膽看看他。

轉頭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