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季捧著手中匣子，只覺得沉重。百年養之在半年之前的京城中想要買到不難，可這半年來，幾乎被他買了個，在這京城中再想要買，基本有價無市。面前的不知道私底下費了多心思才拿到這株葯。

出不好稍微有人釋放善意就滿心激想著報答的，此時眼神里都是滿足的笑意。

出……誰能控制自己的出？

外室會讓人低看一眼，可是，又有什麼錯呢？

裘季心裡升起了一憐惜，本就溫和的聲音更加，「我讓人送你回去。日後你若遇上難事，記得來找我。」

林毓笑容，「不用，我自己回。希此葯對世子夫人能有用，讓早日痊癒。」

說著，退回了馬車中，車夫掉頭離開。

自己日子艱難，還真心祝願別人，裘季覺得這姑娘善良，愈發讓人憐惜。吩咐了隨從跟上去。

等馬車不在，他吩咐車夫，「趕回府！」

回到府中后立即去了書房，打開暗格拿出存銀的匣子。

為北侯府世子，裘季自小不需為銀錢發愁，直到遇上李秋月，才得知沒銀子寸步難行，那時候才開始置辦產業。

家中給了他幾間鋪子打理，可這些年來，他並沒有存下多銀子。沒親之前，他要給李秋月送禮。親之後，也要給送禮，後來還要加上孩子的禮。本裘季出好，送禮只認合適，從不在意銀錢多寡。所以，親十多年，其實他並沒有攢下多銀子。

尤其這半年來，請醫問葯，之後採買珍貴的補之，銀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這匣子里，攏共也只有一萬多兩銀票了。

離取葯的二十萬還差得遠。

裘季從十幾歲起，滿心滿眼都是李秋月，別的東西都不在意。所以，此時他就是想要典當換銀，也沒有合適的東西。再說，堂堂世子，要是拿書畫之類去當鋪，外人知道了，還不知如何猜測，於侯府名聲無益。

~

「林姑娘今日等在南侯府外面，說是謝當日世子出手相助，買了一株百年補藥特意送來。世子沒有與多聊，開口拒絕後，林姑娘說服了他收下。之後又讓人護送了林姑娘回去。」

世子院中，丫鬟低聲稟告。

李秋月靠在榻上，面容憔悴，聽到「說服世子收下」時，微微蹙眉，「那葯帶回來了？」

「興朝說帶回了，因為葯太珍貴，世子還說讓林姑娘以後有事就來找他……」

丫鬟的聲音越說越低，因為主子的神實在太過難看。

「給世子請安。」

外頭傳來丫鬟請安的聲音，李秋月擺擺手，躬稟告的丫鬟立即起退到了一旁。

裘季進門，看到榻上的李秋月面不好，擔憂問，「那葯吃了如何？」

李秋月虛弱地笑了笑，「好一些，沒有那麼暈了。」

「那就好。」裘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察覺口中滿是苦，忍不住問，「你午膳用了嗎？」

「用了。」李秋月嘆息一聲，「那葯喝了敗胃口，滿口苦，我就喝了些粥。對了，你用了嗎？」

「在南侯府隨便吃了些。」他心裡有事，試探著問，「你那裡有多現銀？」

李秋月抬眼，「做什麼？」

問妻子要嫁妝銀子，這事好說不好聽，裘季有些不自在，「那葯培育不易，安西侯那邊要收些銀子，我這裡的銀子差不多花完了，你……」

李秋月秒懂，吩咐道，「音翹，去把我的匣子拿來。」等丫鬟進了室，微微笑道，「我病糊塗了，沒想到這個。」

裘季愈發不自在，「不怪你，是我最近手頭。」

丫鬟出來，李秋月接過遞來的匣子，打開推到裘季面前，「這裡面是五萬兩，要是不夠，大抵就得挪我給彬兒兒存的銀子了。只是我子虛弱，大抵看不到他們長大，留下的這些東西我不想……」

裘季最是聽不得說離開他們父子的話，立即道，「夠了！」

他拿起匣子，「你歇一會兒。我去把葯搬來，先要了一個月的，所以，你別喪氣，我不會讓你離開我們的。」

他抱起匣子出了門。

李秋月看著晃的珠簾，嘆了一聲。

出了世子院，裘季看了看手中匣子，腳下一轉，去了主院。

得知兒子來請安，北侯夫人齊氏很高興，「今天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裘季行禮，站起後，抿了抿，「娘，你有銀子嗎？」

齊氏揚眉，「你那幾間鋪子，每年盈利幾萬兩之多，你居然沒銀子花？」

聽著這話，裘季有些難堪，又覺得安西侯府獅子大開口過分，此事不止是不給他裘季面子，而是不給安北侯府面子，兩大侯府關係如此，還是有必要告知母親的，於是道，「秋月的補葯找到了，安西侯府那邊多，但是須兩千兩一株，且話里話外不想給我，還是看了秋語的面子才肯割。秋月每日至得三株，我要了一百株，銀子不夠。」

越是聽，齊氏眉心蹙得越，「怎麼就非安西侯府不可了？這葯在別的地方找不到嗎？兩千兩一株，一天就得六千兩，他怎麼不去搶？」

越說越生氣，「咱們不能任他訛詐，等你爹回來，我讓他去找顧修堇商量！什麼玩意兒這麼貴，兩千兩的葯買命都夠了，到咱們這裡只能吃一頓，沒這麼坑人的！」

這葯確實貴，也確實需要商量，可萬一惹惱了顧修堇，他不肯給葯了，怎麼辦？

想到此，裘季低聲音，「娘，咱們先拿到葯，要是商量得好，再讓他退銀子，也是可以的。」

齊氏：「……」到手的銀子再讓人吐出來，可能麼？

瞪著兒子，恨鐵不鋼，「秋月的病治不好，不過是早晚而已。你……」見兒子任由他罵，就更惱了，但也不想說出傷人的話讓母子離心，緩了緩，道，「給你也行，但我要接你表妹來小住，得空的時候，你帶著出去轉轉。」

裘季：「……」

齊家在蒙州城是名門族，齊氏當年就想讓兒子娶娘家侄親上加親，只是當年裘季鐵了心非要娶李秋月，此事才作罷。

這時候口中說的接侄，自然是想要裘季與口中的侄培養，日後李秋月一去，就……母子兩人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必說的太明白。

裘季有些為難，「娘，秋月病這樣，要是看到家中有齊家表妹，還不知要怎樣難呢？會病這樣，也是為兒子頂災，咱們不能這樣。」

齊氏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太厚道，「我也沒說是現在就接。」有些不悅，「上次接妹妹過來住，心思昭然若揭。你已經娶了一個南侯府的姑娘，又有彬兒兒在，咱們和南侯府肯定守相助，你何必再娶二小姐？」

裘季忙道，「娘，秋語已經定親，這些事就別再說了。」

不提就不提，齊氏轉而道，「給你銀子也行。但你要答應我，繼室人選，你得聽我的！」

如今有了翵，只要長期吃，李秋月就不會死。所以，裘季答應得很是爽快，「可以！」

齊氏滿意兒子的回答，又有些憋屈，要不是兒子子倔，兒媳婦人選而已，犯得著商量嗎？

「我攏共也就十五萬兩私房，簡直欠了你的！要是不夠，你自己想辦法。」齊氏起，親自去室捧了匣子出來，裘季手去接時，又收回了手，「別忘記答應我的事。」

「不會忘！」裘季接過，其實是搶，齊氏很有些不捨得。

拿著銀子到了安西侯府，不見顧修堇，只一個管事清點了銀票，又搬了一百盆花草過來。

裘季本來還想當面砍價，見狀也斂了心思，吩咐人將花盆挪回府，總算安了心。

臨近過年，街上頗為熱鬧。

福源樓三樓，蘇允嫣靠在窗戶旁看著底下熙熙攘攘，笑問：「當真收了二十萬兩？」

「當然。」顧修堇坐在桌旁，眉眼冷淡，語氣里卻有一笑意，「後來侯爺找我，想要再便宜些。可那藥材培育實在艱難，我府中也不多，他們再想要，得三千兩一株了。」

蘇允嫣：「……」要發啊！

興緻，「這生意我幫你牽線搭橋，事前也沒你府中有存貨的口風，你是不是該給我一些好？」

顧修堇微微一笑，「我的就是你的！」

蘇允嫣：「……」這是糊弄呢，還是糊弄呢？

但看顧修堇眼神，不像是玩笑，有些臉熱。於是避開，抬眼看向外面的街上，恰巧看到裘季小心翼翼護著李秋月下了馬車。

沒想到用過葯的李秋月竟然能出門了。

顧修堇也看到了，有些意外，「喝了那葯，還有胃口吃東西？」

蘇允嫣驚訝，「那葯敗胃口？」

聞言，顧修堇語氣意味深長，「你熬一碗喝了，就知道了。世子夫人還能出門，是個狠人吶！」

他著下沉，「世子也是真捨得，看來這價錢還可以承。可以再漲價！」

蘇允嫣：「……」你要靠著這葯吃一輩子麼？

會被打的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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