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這麼久, 沈方易又出現在面前,陳粥迫不及待地、帶著滿臉的希冀問他,是不是一切都過去了。
他是帶著笑的沉默。
而後在昌京開滿槐樹的花下, 手扣過的髮, 點點頭,「都理好了。」
不信,一清二楚。
但是依舊抓過他的手, 扣在自己的下上,吸著鼻子憋著眼淚點著頭,大聲地喊出來, 像是要把自己的哭腔下去, 「那真是太好了, 沈方易!」
場面一度很稽。
哭得難看, 卻還聲嘶力竭地在那兒, 好像說的聲音越大, 一切就越會向著所期待的方向發展。
他揩去的眼淚,在下依舊笑盈盈地說,他有一個不算長的假期, 問願不願意陪他。
點點頭。
在浮寺的那一天, 他說讓跟他的時候,醉在自己面前的白玉小瓷上的梅子酒里,貪這人間浮佛寺里殘存的貪嗔癡恨, 當時笑著彎著眼說,「好啊, 那往後, 你去哪, 我就跟你到哪吧。」
還能去哪呢, 哭著笑著看著沈方易,不過是一生都隨他了。
於是沈方易就帶著,從晨曦出的第一縷線下出發,隨便從哪一個地方開始,選一條他們從未走過的路,不回頭地駛離他們原先所在既定的軌道。
他們在荒蕪一人的曠野大路上披星而睡,瘋狂到去汪洋大海上的高空跳傘,又勇敢地擁抱著從山巔蹦極而下,在海浪來臨之前潛深海牽手漫步……去挑戰每一項賭上生命的極限運。
那些的知和畫面,一度在陳粥的腦海中變得模糊,只記得要去做這一切,不顧生命的去做那些,好像那些事越刺激,大腦就能產生更多的多胺,多胺能驅散不快樂,驅散沒來由的痛苦
最後,他們從川西的高寒缺氧的地帶驅車而下的時候,在重新獲得度和溫暖的山腳下,撞進一隊自由高歌的青年隊伍里。
開闊的平原上燎起篝火,有一堆在那兒彈吉他唱歌的年輕人。
陳粥拉著沈方易的手說去看看。
沈方易說他回去車裡拿個服,讓等等。
陳粥卻先行進了人群。
在那荒蕪的曠野里,低矮的遊牧民的屋子裡,圍坐在篝火旁的人竟然打扮得新又前衛,像是跟他們一樣,還著世俗枷鎖的影響,但自己散漫又自由的靈魂飄飄就來到這裡。
他們在唱的那首歌,陳粥知。
「當你在,穿山越嶺的另一邊」
「我在孤獨的路上沒有盡頭」
……
張震岳的《思念是一種病》。
旋律中帶點輕快的節奏,但是順著那歌詞聽下去,卻發現歌里沒有應該有的釋懷,而是無盡的惋惜和不舍。
傳說這首歌的誕生是因為一個21歲的姑娘。
對於那段緋聞,各種八卦雜誌傳的沸沸揚揚。
陳粥跟所有人一樣,不知真假,也不論真假。
只是當時張震岳先生在縱貫線的現場演唱會一度哽咽,最後低著頭,所有的緒匯一句,用這首歌,獻給我們過的人。
而後當所有的旋律響起,當那假裝輕快的旋律的節奏褪去出悲傷的痛苦,當城市裡的霓虹夜褪去,當人生從相遇走向分別,陳粥在人群里,看到攜朝而來的沈方易。
他的手臂上還挽著的外套。
恍然想起那天,他說他有一個不長的假。
陳粥問他:「我們去哪裡?」
其實接著下一句話,是問他,是不是去他們一直約定卻非常憾的沒有去的拉斯維加斯。
可惜的事,沈方易去不了了,不僅是拉斯維加斯,任何一個需要護照的地方,他都去不了了。
陳粥知道那場司後,他被限制出境了,從此以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要陷無盡的賠償和起訴中。
事實並未有像那天在槐花樹下大聲疾呼地那樣,所有一切都已經解決了,所有一切都已經好起來了。
而,卻奇蹟的如他所願的那樣,拿到了國外學校的準許可了,將要去奔赴一個既定的「更好」的前途,向沈方易說的那樣,去過一個剛剛開始的人生。
那意味著從此以後人生山高水遠,他們的人生,或許再也沒有集了。
他們心照不宣地把把這幾天,當人生的最後幾天一樣活著。
周圍的人唱到「時常覺你在耳後的呼吸,卻未曾覺你在心口的鼻息」的時候,陳粥不敢回頭,怕自己一回頭,發現紅塵滾滾人生往往,自此後踏上的路上遇到的人,皆不是他;也怕自己又在山間大霧裡,對上他倦怠又深的眼,聽他繾綣地喚他一聲,於是自己就再也不敢往所謂的「璀璨前途」上再邁一步。
但從來都知道,他們會有這樣的一天。
和沈方易一樣,又清醒又沉淪。
清醒他們最終一別,又沉淪離別前的一分一秒。
於是最後,還是轉過臉去迎著他,看著他從中走來,聽著周圍的人釋懷又傷地唱著那一場離別:
「當你在穿山越嶺的另一邊,我在孤獨的路上沒有盡頭。
時常覺你在耳後的呼吸,卻未曾覺你在心口的鼻息。」
看著火,忍著智齒生長的疼痛,溫地上面前虛虛實實的人的臉龐,笑著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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