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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與霧》 第8頁

第二天一大早,裴矜要去上學,臨行前聽到父親欣的玩笑話:「我們今今長大了,能自己『救』自己了。」

自己「救」自己,當時指的是讚揚小小年紀就能獨自一人去上學。

這是父親對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下定決心選擇走向沈行濯的前幾秒,裴矜腦子裡想到的就是這五個字。

自己救自己。

他被視作救命稻草。

要做的不僅僅是抓住,還要想盡辦法與其同生共長。

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未必能真的做到,但諷刺的是,本沒有別的出路。

煙花綻開的短暫時間裡,裴矜儘量讓自己放空,不去肖想其他。

說完這句新年祝福語,沒移開與他對視的視線。

匯,男人淺抿著,眼神深邃如墨。

竹喧囂聲漸漸停止。

沈行濯走到風口,從外套口袋裡拿出煙盒跟打火機,淡淡問道:「介意嗎?」

裴矜搖了搖頭,「您隨意。」

一簇火燃起,隨風跳躍,化作一縷白煙。

他的骨節很漂亮,指尖夾帶細細一,頷首吐霧,側臉融進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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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很好看的皮囊。

賞心悅目,甚至找不出一瑕疵。

神經的同時,裴矜分神想。

「在這裡過年還習慣嗎?」他突然問。

裴矜面微怔,沒想到他會如此平靜地同話家常,而不是提及剛剛在角落疑似窺的事。

他似乎把來祖宅過年的外姓親眷了。

思忖了幾秒,不知道眼下該不該節外生枝地去解釋,便輕聲回道:「嗯,這裡好的。」

「如果覺得哪裡不適應,及時和工作人員講。」

「我會的,謝謝您。」

簡短兩句對話結束。

察覺到對方沒有想繼續聊下去的意思,裴矜眼睫輕,主找了個話題。

「您下午借給我的書,我看了其中一本,覺得很有意思,但是心裡有個疑。」

沈行濯抬了抬眼,似是對這句話興趣,順著的話:「說來聽聽。」

裴矜悄然瞧了他兩秒,猜不出他的喜怒,只得繼續說:「《說郛》其中有一卷提到了漁樵問對。」

「漁者對樵者說,釣到魚的不是魚鉤而是魚餌。如果魚沒有因為食害,又該如何釣到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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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得隨意,表真誠,像是真的不解。

看他時眼尾微微挑起,瞳仁很大,偏深黑,眼白部分較

北風呼嘯拂面,黑髮被吹散。上,勾勒出直角肩,形纖瘦單薄。

姿態、外貌、言語。

恰到好的青

沈行濯回看,目有些深沉,像是在打量。

將手裡的煙熄滅,丟進垃圾桶。向前靠近兩步,呢外套,將服披到肩上。

指尖無意間蹭到的後頸。

裴矜屏住呼吸,不可控地打了個寒,因他手指的溫度過於冰冷。

兩人之間相隔很近。

周遭被他上特有的雪鬆氣息籠罩。

外套厚實沉重,對來講尺寸過大,擺快要與的腳踝平齊。

面料里殘留著他的溫,意外溫暖。

「晚上天冷,以後記得多穿點。」

沈行濯後退了些,跟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低緩作答,「靠垂釣者的智慧,而不是所謂的願者上鉤。」

一語雙關。

裴矜嚨有些乾,莫名難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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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講,其實不太能看出來他是不是發現了話里的玄虛。

但滴水不的回答,將接下來的試探和退路全部堵死。

他的語氣很輕,不是在說教,簡單遵循一問一答的遊戲規則,卻給人帶來強烈的

明明他沒說太重的話,裴矜還是覺得有些後怕。

是怎麼敢這樣與他流的,故作聰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思來想去,恍然的樣子,莞爾,「我好像明白一些了,也謝謝您的外套。」

沈行濯低頭掃了一眼,「不用一直對我說謝謝。」

「可您一直在做幫助我的事。」

長明燈的燈芯忽閃,沈行濯突然說了句,「為這麼點小事道謝,沒必要。」

裴矜泛起沉默,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下意識裹披在上的外套。

即便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但與他面對面相時,還是會到懼怕。

這種覺歸結底,全部來源於眼前的男人。

關心有,疏離有,漠然也有。

他的心思實在人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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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的恐懼才真人覺得慄。

拋開那些雜的心思,裴矜想了想,如實說:「對我來說不是小事。」

這個節骨眼上,無暇再去飾自己。沒由來的倦意席捲而來,像水如期翻湧。

垂下眼簾,沒敢再看他。

昏暗線下,沈行濯微微揚了下眉,緒有了細微變化,似乎在意外。

的話意外,或者對「擺爛式」的表管理到意外。

轉瞬即逝。

誰都沒再言語。裴矜第一次發現,原來無論他講不講話,都能給人帶來不小的震懾力。

短暫僵持了一會,想主跟他禮貌告別。剛要張,有人比先一步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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