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裴長遠會試考場改到了松竹縣，徐瑤夜面上堆起了笑意，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說道，“郎君，長遠會試考場改了，他是不是要提前過去適應準備一番？”

裴長意抿了口茶，悠悠開口，“依母親的意思是怕路上再遇到水或是流民，想讓長遠早一些出發。”

“大抵就是明日或是後日吧。”

徐瑤夜眉梢微挑，角勾勒出一抹淡笑，眼神落在徐月上，“不然怎麼說，月和長遠就是有緣分呢？”

“一場大水著實無，將我小娘的墳沖垮了。庶妹孝順，想要把小娘靈柩送回松竹縣去。”

“原本我還擔心一個姑娘家上路會不會出什麼事，眼下好了，待長遠定了出發日期，就讓月跟他一同出發。”

“兩個人路上也有個伴。有人看著庶妹，我才好放心。”

徐月低垂了眸子，聽著他們二人對話，眼底掠過一抹驚訝，隨即角扯出一抹苦笑。

緣分？

這當真是一番奇怪的孽緣。

想把小娘送回松竹縣去，偏偏那麼巧，裴長遠也要去松竹縣考會試？

這事太巧。

還沒想明白此事，耳畔響起徐瑤夜的聲音，“那郎君你呢？此次會試考場改了，你可要一同去？”

裴長意也要一同去？

徐月的目明明滅滅，蝶翼般濃的眼睫下眸復雜。

裴長意漫不經心地掃過徐月一眼，垂在一側的手指幾不可查察地了。

他勾著，慢慢轉了一下茶杯，“母親的意思是希我陪著長遠一同去……”

他短暫地停頓了一下，見徐月沒有抬頭，低垂著眸子，看不清神。

他不置可否地看了徐瑤夜一眼，語氣淡淡，“只是近來，典獄司有一起大案……”

裴長意沒有繼續說下去，徐瑤夜卻是鬆了口氣。

典獄司的大案，自是不能再問。

可夫君的行蹤，還是可以問的。

徐瑤夜繼續問道，“那郎君忙完案子，可是會去松竹縣陪長遠會試？”

裴長意低頭看了一眼徐瑤夜，眉峰輕蹙，嗓音帶了幾分斥責，“案子的事如何能說清楚？你一問再問，是很在意我會不會去？”

他一邊說話，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徐月上。

後者神漠然，低垂著眼眸端坐在一旁，似是毫不在意。

長姐如此著急，想要知道自己的行蹤，倒是淡定。

要離開侯府，也不在意他會不會同去，就如此不在意自己？

聽出裴長意語氣中的不悅，徐瑤夜有些惶恐。

可饒是自己這般追問，他仍是沒給出一個答案來。

徐瑤夜好不容易出一抹笑意，“我不是想要干涉郎君，是太醫說我的胎兒不穩，所以我才想確定郎君會不會留在府裡陪我。”

裴長意緩緩轉頭看向，眼裡沒什麼溫度，語氣無甚波瀾。

“典獄司有案子，若是你不舒服，讓母親為你請太醫來。”

徐瑤夜的臉緩和了些，角輕輕上揚，笑得有些勉強。

裴長意語氣雖然說不上好，但他要理案子，定是去不了松竹縣。

只要裴長意不跟著去，便放心了。

就讓徐月和裴長遠兩個人一同前去，扶靈也好，會試也好，一起就好。

孤男寡，乾柴烈火。

徐瑤夜想到，心裡便是一陣舒暢。自顧自歡喜，並未注意到裴長意的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徐月上。

會試考期在即，因著大水的緣故改了考場，考期卻沒有往後延。

府裡十分匆忙，裴長遠出發的日期，定在後日一早。

只有一日的準備時間。

裴長遠這邊還好，收拾好包裹隨時可以出發。

徐月要送小娘靈柩回松竹縣，就要麻煩許多。

徐瑤夜特意讓徐府的下人去城郊幫忙，費了好大的功夫，這才能讓徐月趕上後日跟上裴長遠的行程。

若不是徐瑤夜一力促，許氏本不會允許徐府的人再去管那個晦氣的小娘。

待到出發的那一日，天公不作。

不是發了大水，從前一天的夜裡，冷雨淅淅瀝瀝地下來，寒意陣陣，讓人不由自主地打著寒。

為了萬無一失，徐瑤夜特意起了個大早，到侯府門口去送徐月和裴長遠。

明明已是天亮，天卻越發昏沉下來，雷聲滾滾地捲去天際一端，原本的綿綿細雨竟然越下越大了。

徐瑤夜子有些重了，著肚子，走的每一步都很艱難。

五福嬤嬤在邊扶著，為擎著傘。

那細細雨變了豆大的雨點，打在的傘面上，激起雨霧瀰漫。

徐瑤夜走得有些累了，可只要能親眼看著徐月出侯府，多走幾步，也願意。

侯府門口，整整齊齊停了三駕馬車。

最後面跟著幾個徐府下人，是特意為徐月送小娘靈柩回松竹縣的。

雨勢漸大，豆大般的雨點，一點一點落在黑靈柩上。

徐月踏出侯府門檻，站在馬車邊上，心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緩緩轉頭看長姐，淺淡眉眼間的笑意和了些，“月拜別長姐。”

不管徐瑤夜是存了什麼心思幫，這一次能把母親送回松竹縣，長姐出了好大的力。

徐月心裡是激的。

只是看著眼前三駕馬車，心裡有些犯嘀咕。

母親的靈柩跟在馬車後頭，只有和裴長遠兩個人，為何需要三駕馬車？

裴長遠邁步而來，一眼便看見了徐月。

月牙尾羅，上披著蓮青斗篷，茸茸的兔堆在脖頸下，襯著那張小臉只有掌大。

本就白，穿蓮青這般暗，也顯得毫不晦暗，反倒顯得白皙。

姿態楚楚，明眸皓齒間行的是雲淡風輕之態。

裴長遠裡喊著嫂嫂，眼睛卻始終落在徐月上，半分移不開。

他的表現徐瑤夜納眼底，角是掩不住的笑意，“長遠，今日我就把庶妹到你手裡，你可要好生待。”

徐月聽著長姐話中語氣，心裡有一不舒服，好像此刻他們不是結伴上路，而是要婚。

不過說什麼也沒有關係，待到了松竹縣，裴長遠去客棧，去外祖父家中，不必再有聯絡。

裴長遠和徐瑤夜站在馬車邊上寒暄著，眼角眉梢都是喜。

冒著雨，他的小廝正在把一箱一箱的書搬上馬車。

徐月不想聽他們二人虛偽的對話，站在一旁，遠遠的，一道修長影正從雨中步步走來。

那人雪黑髮，面容清疏，眉眼在雨霧中顯得和，一清冷氣息卻錚然凜冽，讓人心神一。

徐月眼睫微，凝神向眼前的男人。

為何他會來？

斂了斂神，似乎他並非是往他們這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