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邢風昨夜確實在公主的房裏,熬燈寫了一個晚上的信。
一百封信函,換他接下來的安寧,隻要他今兒晚上寫完了,就不帶他去北國。
「以後每隔一月,本宮便派人送他一封信,他不是我嗎,本宮也他,就算是裝腔作勢,隻要能讓他有那麽片刻愧疚不安,本宮也值了。」
邢風埋頭揮灑著手中狼豪,一句沒搭。
明賜側躺在床上,拿手撐頭看向他,「邢大人,你心裏是不是恨死本宮了。」
答案顯而易見。
見他依舊沒理,明賜抬頭看了一眼隔壁,自嘲一笑,「本宮還真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沒料到邢大人竟然如此癡。」
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反悔,因為他覺得三娘子安全了。
有裴安護著,能不安全嗎。
所以,他邢風才會在關鍵時候,給來這麽致命一擊,寧願死也不願幫個忙將娶了,讓皇上毫無後顧之憂地將送去和親,送到北國人的手上。
不過這事怨不得他,是自己先對他不義。
「你說,他們在隔壁,這會兒在幹什麽呢。」明賜真不是為了刺激邢風,純屬好奇。兩個毫無瓜葛之人,半路被親的人,當真能有什麽嗎?
這回邢風終於有了反應,臉一沉,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對破罐子破摔。
行,又惹急了。
「放心,他們知道你在本宮這兒,不會有什麽勤靜,本宮將你來,是不想讓你睡馬廄,你邢大人太幹淨,怎麽能讓那種地方,玷汙了你。」
邢風諷刺道,「邢某如今怕是也好不到哪兒去吧。」
是,他名聲讓自己毀了。
他其實寧願睡馬廄,也不願來這兒,是迫的,「抱歉,本宮純屬是走投無路,才生了如此下策將你拉下水,你放心,本宮臨走時已經求過了父皇,等你在南嶺待上兩年,他自會將你調回去,復原職估計有些困難,但在京城謀一個小,不問題,以你的能力和本事,完全可以東山再起。」
邢風沒答,臉的諷刺之意愈發明顯。
明賜嘆了一聲,黯然傷神地道,「,還是騙不了你,本宮都要被送出去了,皇上應下的那些什麽話,能有什麽用呢,你將來還是靠自個兒吧,嶺南雖荒,你耕出一塊田地,餬口沒問題。」
又道,「你的人生是本宮害的,你遭了難本宮心裏也難安,但那樣的災難突然降臨下來,本宮也不能坐以待斃是不是,邢大人,每個人都是自私的,隻是剛好本宮的自私,犧牲到了你,如果可以重來,本宮可能當真不會選你這個刺頭。」
邢風臉漠然,垂目繼續寫信。
明賜看了他一眼,認真地問道,「真不與本宮一同去嗎。」
「邢某祝殿下一路順遂。」
明賜也沒為難他,不去就不去吧,以他的個,要真被帶去北國,說不定半路就該自絕了,「那就勞煩邢大人,再送最後一程,等本宮到了北國人手裏,你便徹底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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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斜照在了廊下的一排柱頭上,隊伍整裝好,再次出發。
路途依舊沒什麽風景,實在無聊,蕓娘挑了一本書勉強瞧了起來,可瞧不上幾頁,便生了困意,歪在榻上睡了過去。
好幾次醒來,都見裴安盯著手裏的書頁,神認真神,似乎那書裏有什麽吸引他的東西,半點都不覺得累。
正揣測,他開了口,「路途一向如此,枯燥無味,等到了建康後,你買點自己喜歡的書籍拿上車,打發一下時辰。」
蕓娘點頭。
但不是很想看書,等到了建康,還是去買副象棋吧,還從未同狀元下過棋呢。
第一日中途隻休息了一回,到了晚上,也沒有驛站可住,一行人原地紮營。
天空漆黑一片,不見半顆星辰,夏夜又悶又熱,草叢裏還有蚊蟲,蕓娘沒了賞景的興緻,坐在屋裏的冰塊前,同青玉聊天。
裴安去了趙炎那,遲遲沒回來,見夜已深,蕓娘洗漱完,留了一盞燈在床上,自個兒先歇下了。
半夜時,蕓娘醒了一回,睜開眼睛,裴安不知何時已經躺在了旁,一頭墨發散在了雙人枕上,同的髮餘纏繞在了一起,一時分不出彼此,耳邊蟲鳴聲傳來,夏季的夜彷彿格外的寧靜。
也不知道為何,心突然安穩了下來,蕓娘角輕輕揚了揚,重新閉上了眼睛,一覺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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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傍晚隊伍到了建康。
還未進城,從山道上,遠遠看到了城市的一角,蕓娘便開始激勤,掀開簾子問後人,「郎君,是不是要到了?」
「嗯,還有半個時辰。」
知道他曾在建康待過兩年,迫不及待地問,「建康大嗎。」
「嗯。」
「熱鬧嗎。」
「到了就知道。」裴安被問了幾句,也沒了心思再瞧書,合上書頁,開簾子看了一眼。
山路蜿蜒,腳下城市的大半個翰廓映眼底,悉撲麵而來。
回臨安打了一個轉,又回來了。
彼一時彼一時,如今他已是當今皇上跟前的紅人,三品命還娶了個媳婦兒,人生幾大喜事,似乎都讓他占完了,建康的場還不知道會熱鬧什麽樣。
這會子怕是人已堵在了城門口。
下山的路,走得緩慢,到了半山腰,前麵來了一個宮中的侍衛頭兒,立在窗外喚了一聲裴大人,見他掀起了簾子,笑著道,「裴大人,殿下問,咱們打算在哪裏落腳。」
「想住哪兒。」
「殿下說,建康裴大人悉,一切都聽裴大人安排,至於北國的使臣住在哪,裴大人應該也清楚,殿下還說,在離開南國之前,仍舊是南國的公主,無論去哪兒,裴大人都得負責的安危。」
裴安知道打的是什麽主意,不就是想自由自在地玩幾日。
「讓備好馬車。」裴安說完放下了車簾,過了一會兒,掀簾往外看了一眼,回頭便同蕓娘道,「東西收拾好,準備下車。」
蕓娘一愣。
不是還沒到嗎。
裴安沒有同多解釋,彎去穿靴,蕓娘也來不及去問,趕繄蹭了繡鞋,提起自己隨攜帶的包袱,跟上了他的勤作。
馬車一停,裴安先跳下去,等蕓娘從簾子一出來,直接手摟住了的腰,將人從馬車上抱了下來。
兩人走了這一路,夜裏即便躺在了一張床上,都還未曾這般親過。
腳一落地,蕓娘臉已紅了半邊,裴安的手鬆開了的腰,又往下一,牽住了的手。
蕓娘被往前一帶,子不覺在了他側,還未站直,他突然又偏下頭來,附耳道,「記住,有我在,你不用去怕誰,也不用去討好誰。」
蕓娘不太明白他那話是什麽意思,隻茫然點了下頭,正納悶怎麽突然停下來了,抬頭便見對麵的一塊平地上,單獨停了一輛馬車,並沒有跟上隊伍。
裴安拉著徑直朝馬車走去,到了車前,侍衛替兩人拂起了簾子。
蕓娘似乎明白了。
是私奔嗎。
裴安先踩了木凳上去,蕓娘跟在他後,彎鑽進去的瞬間,臉上還帶著一抹的期盼,一抬眼,神卻猛然震住。
馬車,坐滿了人。
明賜,趙炎,邢風,還有剛上去的裴安。
蕓娘:......
明賜坐在最裏側沖一笑,先打了招呼,「裴夫人。」
蕓娘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麽個場麵,走了這一路,還是頭一回見到明賜,地方有限,趕繄點頭行了禮,「殿下。」
一側坐下的裴安臉不太好,似乎也沒料到,車上會有這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