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黎從機場出來，給唐禧打電話。

    等待對方接通的時間裏，心髒劇烈搏，掌心沁出一層細汗。

    “禧禧。”

    “黎哥哥，你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

    還是親切高興的口吻。

    一酸直往腦門上湧，師黎眼中起了片水霧。

    “我回國了，想跟你見個麵，行嗎？”

    “當然可以，什麽時候？”

    “今晚行嗎？”

    “可以，我請你吃好吃的，你難得回來一趟。”

    師黎應了聲好。

    “那晚上七點紫橋彌新館見，我這邊還在跟合作商吃飯。”

    “好，你先忙。”

    掛斷電話，師黎回撥兩分鍾前師母的來電。

    師母得知他回國，喊他回家吃飯。

    “你霧霧阿姨想給你介紹個孩子，長得漂亮，溫婉有氣質，在中央音樂學院當老師。”

    “我巡演……”

    “你別老是用工作搪塞，我跟你爸希你早日家，等你結婚了就知道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好，別急著拒絕，先見麵了解一下再決定是否，萬一相中眼，也可能要談幾年互相了解，這麽一來年紀就上來了。”

    師黎的全球巡演持續半年三個季度，這次回國，並不會待很久。

    跟唐禧分手後一年，他曾嚐試去跟別人約會，結果總是無疾而終。

    他無法邁新的階段。

    眨眼又是兩年，要不要再試試？

    “……行。”

    師母興高采烈。

    *

    紫橋彌新館主營徽菜。

    師黎早早過來，他戴著口罩漁夫帽，坐在靠窗位置，隻出一雙漂亮略微鋒利的瑞眼。

    因為氣質超凡，高長，引得不回頭議論。

    師黎置若罔聞，時不時翻一下手機，看一下門口。

    店生意很好，吵吵嚷嚷，煙火味十足。

    等了半個多小時，看見從外麵走來的莫驚秋。

    在師黎看來，曲江宴曾犯過錯，哪怕去死，都不配站在唐禧側。

    這會到唐禧閨，正好能打聽一下兩人複合的況。

    他摘下口罩，微笑著打招呼：“驚秋，好巧，你也在這裏。”

    莫驚秋來這裏跟韶寓約會，這會看見師黎，表不太對勁。

    師黎並未發現，開門見山：“禧禧跟曲江宴複合，是被的嗎？”

    “你想做什麽？禧禧自願跟曲江宴求婚，”莫驚秋很警惕，“你別說想足，你們早就不可能。”

    雖然是事實，可被別人毫不留指出，師黎心口還是被紮了下。

    “這天下多得是好男人，曲江宴曾經傷害過禧禧。在我記憶中，禧禧眼中容不得沙子。”

    “曲江宴曾經一些行為的確招人恨，可你不在國這幾年，唐家發生巨變，如果沒他，禧禧很可能沒命熬過來，他倆經曆很多磨難才走到這一步。”

    師黎不讚同：“救命之恩就得以相許？誰知道曲江宴是不是真的禧禧。”

    再風霽月的人，私底下也有自私一麵。

    何況他不覺得自己是正人君子。

    他嫉妒又討厭曲江宴。

    “有很多形式，甜言語、一日三餐四季陪伴……我想，願意兩次以命換命也是的一種表現。”

    莫驚秋的耐心即將告罄，語氣不善。

    “以前我看好你跟禧禧的，後來發現，你也……嗬嗬，你跟禧禧有緣無分，別去打擾他們。”

    師黎很努力克製，還是泄些許氣憤：“我做錯了什麽，得不到你的尊重。”

    莫驚秋雙手環抱在前，嗓門陡然拔高。

    “你知道禧禧要找倒門的老公。”

    “禧禧跟人是奔著結婚目的去的。”

    “你父母不接你贅，你又怕他們尋死覓活，不敢違背他們的意誌，幹嘛去接近招惹禧禧？”

    “你想跟禧禧在一起，為什麽不勇敢跟你父母做抗爭或做思想工作？”

    “你既怕又何必想？既想又何必怕？又怕又想這是癡人說夢話！”

    “我也覺得曲江宴渣滓的，可這一點，他就碾你。”

    師黎腦子宕機，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這裏麵有什麽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呢？！

    “你怎麽知道我爸媽尋死覓活？”

    莫驚秋可是拍狗言劇的，瞬間懂了！

    可是“助人為樂”的仙，劈裏啪啦將知道的實全部倒出來。

    “你媽媽的好朋友給禧禧看了個視頻，關於你跪在祠堂跟你爸吵架的容，禧禧不想你左右為難，就跟你分了。”

    師家祠堂沒有監控的。

    當時祠堂除了師父母、自己，沒有第四人的存在。

    所以視頻是誰拍的？！

    能提早準備，這說明什麽？

    師黎嗅到一算計，腦中零碎的記憶拚湊一條清晰線。

    他唰一下子慘白，堪堪扶著桌子一角穩住形。

    莫驚秋見他隨時都有暈厥的可能，心裏瞬間有些慌：“你沒事吧？”

    師黎搖了搖頭：“謝謝你告訴我這事。”

    莫驚秋還想說什麽，韶寓從外麵進來，將帶走。

    師黎今晚的計劃被打，找借口推了跟唐禧今晚的聚餐。

    他並沒第一時間回家，親自去了趟醫院。

    那家當初師父在祠堂暈厥時，師母點名要去的醫院。

    他找到當初的主治醫生，兼施，將真相套出來時，荒誕與錯愕令他氣極反笑。

    笑著笑著，滿苦。

    這就是他的親生父母！

    開車回去的路上，他在思考自己前二十多年來努力拚搏，換來了什麽？

    換來師母更為紙醉金迷的生活。

    換來師父將他當做炫耀的資本。

    他失魂落魄回到家。

    師母還不知大難臨頭，品著茶，讓好友們留意一下合適師黎的孩子。

    坐在沙發C位，被其他太太們拍著馬屁，意氣風發。

    一火瞬間竄到頭頂。

    師黎不顧禮儀，大步邁過去。

    “各位阿姨，麻煩你們先回去，我有事跟吳士談。”

    他沒有喊媽。

    師母眼皮狠狠一：“怎麽了？我哪裏得罪了你？還是你巡演到什麽麻煩？”

    其他太太一聽，覺得這話題私人化，紛紛起告辭。

    師父今日原本是跟好友下棋的，這會從外麵進來，目落在師黎側臉上：“電話裏說的急事是什麽？”

    人都齊了。

    師黎緒徹底發，將手中一打文件摔在桌上。

    “為了拆散我跟唐禧，你們真的無所不用！”

    “假裝冠心病發作與呼吸堿中毒，以死相，合夥欺騙我很好玩？”

    “從小到大，你們說什麽我就做什麽，我按照你們喜歡的模樣去長大去發展，還不夠嗎？”

    “我說了無數遍，我喜歡唐禧，除了做音樂，我這輩子就想跟在一起，為什麽不行？”

    “我差一點點就幸福了！就差一點點！”

    “為什麽這麽對我？！”

    “為什麽對我這麽刻薄？！”

    他緒異常激，眼中迸出無窮恨意，聲音泣。

    屋裏屋外的聲控燈一瞬間全部亮起。

    師母從未見過的模樣，嚇得退到一花瓶麵前，眼淚源源不斷，張半天艱難吐出一句毫無價值的話。

    “我知道錯了。”

    “知道有什麽用？沒有用了，沒有任何意義了！”

    “會過去的，我們會陪你度過這難關，就像當初。”

    師黎不吃這種毒湯：“沒有你們作妖，我不需要度過這難關！”

    師父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他：“男人不該被束縛，你巡演還沒結束，不要任弄壞了嗓子。”

    師黎火冒三丈，奪過那杯水，惡狠狠砸在桌角。

    碎玻璃四飛濺，在師父右臉留下一道劃痕。

    “嘶……！”

    “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投胎到你們家！”

    “你們本就不知道自己錯哪了！”

    “你們就是致利己主義者，你們兩人自己過日子，就當我死了！”

    “從此往後，我再也不會踏進這裏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