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濡抿著,想起剛才席景瑜說的話,心臟酸,像灌了鉛,沉沉往下墜。
今年他的婚事就要定下來了。
席景瑜說這些話時並沒有避諱,說明與嚴斯九的那個婚約,在席景瑜那裡已形容虛設。
呂濡又怎能同意在這個時候將兩人的關係推到日底下。
本就是來的東西,需要歸還時,趁著無人知曉悄悄還回去,或許還能給自己留一點面,不是嗎?
長久的沉默,就是回答。
嚴斯九難掩失,手掌握又鬆開,克制著緒,問:「還需要多久?」
呂濡不解抬頭,眸中淒淒未及時掩掉,落進嚴斯九眼底。
到底是不忍心,到邊的話,語調了幾分。
「還要多久你才能準備好?一個星期?一個月?半年?一年?你給個期限,我等。」
呂濡勉強維持平衡的心池被他最後兩個字徹底攪。
他等。
可也在等。
嚴斯九等準備好,而在等嚴斯九熱退去後離開。
該怎麼對嚴斯九解釋呢?呂濡陷前所未有的惶惶不安中。
下沼澤似乎終於揭開溫面紗,開始緩緩吞噬輕易淪陷並無力自拔的人們。
這天呂濡和嚴斯九算是不歡而散。
呂濡給不出期限,嚴斯九自有他的驕傲,不願太過,借著有電話進來,結束了這場沒有結果的談話。之後嚴斯九就因工作離開老宅,當晚沒有回來。
這個時候,兩人都沒意識到,不起眼的火星已經掉落在荒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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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早飯時,譚西平問呂濡能否領他逛一逛江城大學。
江大一直有江南最校園之名,建築風格迥異,四季風景如畫,來江城旅遊的人大多都會去打個卡。
譚西平這個要求其實並不過分,但問題就出在昨天他開了那個並不好笑的「玩笑」。
譚太太當場就替呂濡拒絕了:「你想逛自己去逛就好了,幹什麼麻煩人家濡濡,多大人了,還要人領著?」
譚西平不不慢地笑:「昨天去了一趟,沒校園卡不讓進,所以才想著麻煩呂小姐。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再想別的辦法。」
這麼點小事在嚴老爺子看來都不事,逛一逛學校能麻煩到哪裡去。
他直接對呂濡說:「濡濡明天有空嗎?有空的話就領西平轉轉吧,學校你最。」
這種時候,呂濡不可能說自己沒空,只能點頭應下。
譚西平開車,呂濡坐在副駕,前往江大。一路上譚西平的話並不多,設了導航後就一直安靜開車。
呂濡握著手機,偏頭看著窗外。
一眨眼,盛夏已過,濃蔭綠樹已有葉片泛黃,已可預見幾場雨之後黃葉滿枝頭的碩碩秋景。
呂濡思緒紛散,想起去年這個時候,嚴斯九還是可不可即的一個存在。只敢用餘小心窺探,因他的目偶爾落在自己上暗自歡喜。
都說很苦,但一直不覺得。
喜歡一個人,苦與樂,都甘之如飴。
現在,得到了嚴斯九的全部目,為什麼卻失去了滿心歡喜的勇氣?
呂濡很討厭這樣患得患失的自己。
手機一直安靜,嚴斯九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主給發過消息,只在睡前發晚安後,回復了一句「早點睡」。
他的冷淡與熱切總是那麼顯而易見,不加掩飾。
天氣沉,似有一場暴雨正在無聲醞釀。
猶豫許久,呂濡終於點開微信,給嚴斯九發了條信息:【你今天回家嗎?】
隔了許久,收到回覆:【在省城開會,不回】
呂濡眼睛發,扭頭看向窗外緩解。
不知道他們這樣算不算冷戰?想問問嚴斯九是不是還在生氣,可編輯來編輯去,總找不到合適的語言。
譚西平似乎真的是來參觀校園的,只問了呂濡一些校園建築的問題,沒有多餘的閒聊。
在校園裡略逛了一圈,譚西平便要呂濡帶他去文學院看一看。
江大的文學院是一棟獨立的四層小樓,帶著一個中式園子,院牆趴滿青綠爬山虎,中央一顆香樟樹亭亭如蓋,院角還有一池紅錦鯉,在涼下懶散擺尾。
不像之前走馬觀花的看,進文學院後譚西平走得就很慢,每一角落都要停下看一看。
二層展示牆上有一欄文學院優秀畢業生的照片牆,介紹從文學院走出去的優秀學子。
譚西平在照片牆前駐足,許久都沒有。
呂濡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目落在一張溫婉恬靜的臉上。
每日從這裡經過,不用細看就知道,這個兩年前畢業的學姐,名字溫繾。
從文學院出來,譚西平就結束了江大的參觀。明天開學,呂濡不打算和他一同回老宅。
兩人在外面吃完午飯,譚西平將呂濡送回學校。
沒想在路上出了事故。
一輛電車闖紅燈,直直撞上了他們的車。
電車飛出去幾米遠,譚西平被從窗外撞進來的碎片劃傷手臂。
譚西平確定呂濡沒傷才下車去查看摔在地上的電車主。
呂濡想往外看,但眼神聚不了焦,眼前的景象像是被大雨沖刷過的玻璃窗,一道道水跡,模糊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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