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裏, 簡輕語小心翼翼地將一千兩銀票藏進荷包裏,踏實之餘又莫名忐忑,忍不住去想發現舞姬後的陸遠, 會是什麽反應。
……該是高興的吧, 畢竟他還喜歡那個舞姬,隻是因為要麵子,暫時沒收, 現在自己順水推舟,正好如他所願。事後他會如何呢?也許會道貌岸然地跟自己發頓脾氣, 然後去京都時順理章地帶上舞姬,將自己留下,也許連脾氣都不會發,甚至給幾兩銀子獎勵一下的識趣。
如今拿到了一千兩銀票,不管他是何反應,都有底氣應對了。簡輕語呼了口氣,默默安自己一把, 稍微沒那麽慌後又開始胡思想。
……陸培之現在在做什麽?跟那個人卿卿我我嗎?那人聽到自己肯幫時,高興得跟什麽似的,今晚跟陸培之做了那事後,大約會後悔吧,畢竟男人是真好看,活兒也是真的差, 半點都不人, 還總是不停地折騰,誰跟著他能不後悔。
簡輕語咬住下, 越想心裏卻越不是滋味,最後實在不了了, 索披上外去園子裏走走。
夜已經深了,沈家園子裏早已經點了燈,每隔十步便掛著一個燈籠,即便是漆黑的夜裏,園子也一片通明。
雖然園子裏亮著,可到底已是休息時間,偌大的園子裏一個人都沒有,空空的隻有樹影繁花。簡輕語一個人逛了片刻,一陣風突然吹過,樹葉發出簌簌的響聲,仿佛有人在低語一般,頓時頭皮發麻,再沒了逛下去的興致,正要轉回屋,餘便掃到一個人影,頓時嚇得驚呼一聲。
的聲音不大,卻在安靜的園子裏很是突兀,尾音未落,便看清了那人是誰,頓時一臉震驚:“你怎麽在這裏?”
他不應該在寢房嗎?怎麽跑到園子裏來了,難道已經結束了?剛冒出這個想法,簡輕語瞬間便否決了,他有多能折騰最清楚,怎麽可能這麽短的時間就結束,除非……他本什麽都沒做。
一冒出這個想法,簡輕語驚恐抬頭,對上陸遠冷峻的眼神後,嚇得連連後退:“我、我可以解釋。”
“解釋。”陸遠麵無表地近。
簡輕語心慌:“你你你不是喜歡嗎?我隻是想全你!”
“我何時說喜歡了?我需要你全?”陸遠連著反問兩句,雖然語氣平靜無波,可悉他的人卻能聽出,此刻他已經快氣死了。
簡輕語一邊後退,一邊結:“你你第一次見,便一直盯著看,不就是喜歡嗎?我……我又不介意,你何必否認。”
說完,見陸遠還在近,語速都忍不住快了起來:“我真的不介意,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更何況你對我那麽好,今日為了全我的臉麵,還直接將攆了出去,我自然也要投桃報李,讓你高興才是。”
“投桃報李,讓我高興,我倒是不知,你竟如此賢惠大度,”陸遠直接笑了,“可惜你即便說得再殷切,都無法更改你一千兩銀子便將我拱手相讓的事實!”
簡輕語直接傻眼:“你、你都知道了……”
“我不該知道?”陸遠黑眸沉沉,“簡喃喃,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可以瞞天過海?”
……若早知道沈員外這麽容易泄,說什麽也不可能與他合作!簡輕語僵笑:“我可以解釋……”
隻說了五個字,後麵便不知該說什麽了。能說什麽呢?若是沒有易的事,大可以咬死了是自己賢惠,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可偏偏收了人家一千兩銀票,無論如何標榜自己大度,都顯得沒那麽單純了。
陸遠見不說話了,心底的火氣愈發旺盛,兩隻手死死握拳,青筋直接暴了出來。他仿佛一團冰山下的火焰,任憑巖漿翻湧裂,麵上仍沉寒涼。
“我倒是不知道,自己的人竟有如此好的算計,今日將我賣給舞姬,明日打算將我賣給誰?”陸遠一字一句地質問,“簡喃喃,你當真好算計,平日口口聲聲說心悅我,如今卻做出了這種事。”
“我也不想如此,是你先對舞姬心的,我不得不為自己考慮,”簡輕語嚨發幹,後是園子假山,已經退無可退,隻能眼睜睜看著陸遠近,“我我必須得想好被你拋棄之後的退路……”
“我說要拋棄你了?!”陸遠聲音再也難掩火氣,攥著的手腕質問。
簡輕語了脖子,不必演戲眼角也紅了:“現在不拋棄,日後也是要拋棄的,你總是盯著……”
“所以呢?”陸遠直接打斷,“你不分青紅皂白,提前給我定了罪,看到我盯著舞姬看,是不是心裏還鬆了口氣,覺得自己猜得沒錯?終於可以將我塞給別人了?”
簡輕語怔了怔:“我沒有那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陸遠反問。
簡輕語啞了半天,漫長的沉默之後才小聲開口:“反正就不是那個意思……”
剩下的話還未說出口,齒便被堵上了。陸遠的吻來得兇狠又殘酷,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是發泄,簡輕語先是一愣,等回過神時裏便已經彌漫了腥氣,心下一慌,趕手去推,然而卻隻換來更兇狠的報複。
帶不知何時被拉開,白皙的暴在月下,暴在隨時可能會有人經過的園子裏,簡輕語拚命掙紮,卻如蜉蝣撼樹,毫不能陸遠半分,漸漸的紅了眼眶,終於忍不住泣起來。
園子裏靜謐一片,哽咽的聲音十分明顯,陸遠的作漸漸慢了下來,最終還是放開了。簡輕語手忙腳地穿服,角的傷口突兀又明顯,陸遠的火氣散了些,皺著眉頭抬手,想要拭去角的跡。
然而在他抬手的瞬間,簡輕語驚恐地往後一退,細腰因此狠狠撞在假山上,卻沒功夫喊疼,隻是恐懼地看著他抬起的手。
然而這恐懼隻是片刻,片刻之後,便出一點笑意,討好地抓住他的手:“培之,我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陸遠難得生出一分怔愣,下一瞬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或許從未喜歡過他,他在眼中,估計跟曾在青樓選中的男子沒什麽區別,都是帶離開青樓的工而已。
所以能輕易說喜歡,能倚在他懷裏說甜言語,能在覺得他或許要變心的時候,毫不猶豫將他賣了,以換取最大的利益,也能在此刻,明明萬分恐懼,卻依然笑著討好自己。
從未過他,一切都隻是為了活著。
陸遠定定地看著,一時間有些晃神。
簡輕語看著他的模樣,突然有些心慌,於是試探地喚了他一聲:“培之?”
“別我的名字,”陸遠眼神逐漸冷峻,“你不配。”
說罷,他出自己的手,轉離開了。
簡輕語怔愣地看著他離開,許久之後咬住下,借著沒有人看到,哽咽著了眼睛,好半天嘟囔一句:“明明是你一直盯著舞姬看,我才誤會的。”
在假山旁蹲下,一邊看月亮一邊眼淚,許久之後啞著嗓子跟月亮說話:“娘,我好想你,想漠北,等我為你立完冠塚,我便回去,再也不出來了。”
絮絮叨叨,說著說著便笑了起來,隻是笑過後,又開始眼睛,月亮安靜地懸掛在天上,溫的月灑滿大地,卻不肯給半點回應。
那是月亮,到底不是的母親。
簡輕語發了許久的呆,到底還是站了起來,用酸麻的雙一瘸一拐地往寢房走,走到門口時,看到一地的木盒包袱。頓了一下,撿起一個盒子打開,看到一支孔雀羽釵,比今日舞姬戴的那支更好更致,卻也能看出是一個鋪子出來的――
“你的頭發誰梳的?”
“首飾呢,哪買的?”
……他一直盯著人家,竟是為了給買東西!
簡輕語愣神許久,才意識到自己對陸遠有了什麽天大的誤解,一時間除了荒唐,竟然生不出別的緒。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就因為這種勞什子的誤解,冒險與沈員外合作,還將別的人推到他床上!那可是陸培之,被自己枕邊人如此誤解算計,沒當場殺了,已經是足夠仁慈了!
簡輕語倒一口冷氣,好半天荒唐一笑,很快又笑不出來了。
剛才從園子裏出來時,便下定決心無論有多委屈,都要將陸遠哄好了,然而現在……抬頭看著眼前的房門,竟然連進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在房門口不知站了多久,猶豫了半天,最終將裝了一千兩銀票的荷包放在了那堆東西上頭,咬著小心翼翼地離開了。
陸遠看著映在門上的影子越來越遠,表便更加冷了,不知過了多久才麵無表地開了門,看看早已經沒有人影的院子,再看看木盒上放著的荷包,半天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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