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一集畫片結束,池招這才起。他說:「走吧。」
喝過酒的宋怡暈暈乎乎,但至沒像詹妮那樣難以控制。平日總是板起面孔,這時漲紅的臉頰卻綿綿的,明亮的眼睛不停地轉著。
乖乖跟在池招後出去。到院子裡時,池招抱起手臂,轉頭看見怯生生打量自己的目。
他被直勾勾地盯著,忍不住想用力的頭,中途覺得不妥,最後還是收手了。池招問:「你在看什麼?」
宋怡搖了搖腦袋,隨後把頭栽下去。
好乖。
池招著宋怡難得一見喝醉的樣子,忍不住把外套下來給披上。
宋怡迷迷糊糊在他靠近時抬頭,睜大眼睛看著他的臉。池招則毫不遮掩地回向,像命令小一樣說:「穿好服,別看。」
指令比他想像中更有效,聽到他的話以後,宋怡居然真的試著穿他的外套。如今氣溫也不低,池招本來只想借給披一下,沒想到宋怡老老實實仔仔細細將手臂套進袖子,甚至連拉鍊都拉到最上面。
完以後,張開手臂,用稚園小孩展示果一般嚴肅地說道:「穿好了!」
「好厲害。」池招忍不住笑。遲疑片刻後,他還是出手,借著弄宋怡的頭髮,「獎勵你。」
往日一不茍、完無缺的書宋怡,此時此刻居然頂著糟糟的頭髮,著男式外套與中高跟鞋這種不合時宜的搭配,朝雇主出天真燦爛的笑臉。
池招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
不是做夢。
坐上計程車以後,宋怡開始唱歌。
最開始,池招只是疑在朗誦些什麼。當他辨認出「勞的快樂說不盡」來自於兒歌《勞最榮》時,池招明白了。在唱歌。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宋怡是音癡。
而且是一個唱完後會鄭重其事詢問邊人「好聽嗎」的音癡。
在池招拍著手認真回答「超好聽」的時候,計程車司機笑出聲來。
「年輕人你脾氣好啊。」司機樂呵呵地搭話,「朋友喝醉了吧?別吐在車上噢。」
不說不要,一說,宋怡突然抓住門把手乾嘔起來。
計程車急剎車,還好已經到了宿舍那條路的巷口,他們索下車了。
夜晚的道路上看不見多餘的人影。為了減緩嘔吐,也為了使儘早醒酒,池招去便利店買了霜淇淋。
拆開自己那份時,池招發現宋怡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於是他把自己那份拿給,轉而撕開新一份的包裝。
宋怡用勺子吃了一口,立馬蹙眉,擺出平常看到加班通知時才有的表。
「冰到牙齒了?」池招俯去檢查的臉,「還是說不好吃?」
宋怡點頭。
池招接過的那份,然後作為替代,他將自己手中剛打開的那份給。儘管它們都是同一種口味。
他毫不顧忌,直接拿用過的勺子。宋怡吃著霜淇淋,用木訥的眼神著他。
池招又用冷冰冰的表問:「怎麼了?」
他們繼續朝前走,一開始,宋怡還能跌跌撞撞步行。等抵達一盞路燈下時,突然蹲下了。
池招停下腳步等了幾分鐘,最終還是往回走。「走了。」他說。
宋怡把臉埋在臂彎裡,聽到聲音抬起頭。看著他的臉,重影一片中,宋怡恍惚回到十二歲。說:「爸爸。」
……
「回答錯誤。」池招蹲下,著耐心地回復,「我不是你爸爸。」
沒能聽明白他的話。酒像纖細的冷煙花,在腦海裡迸濺煙霧與斑。宋怡用手撐住自己的臉,渾滾燙而冰冷,問:「你為什麼不我?」
記憶裡溫暖的父親已經被將打倒在地、翻箱倒櫃找錢、最後再奪門而出的男人代替了。
池招撐著膝蓋,昏黃的燈下,黑髮也泛起細膩的灰。他低漆黑的眉眼,倏忽之間微笑起來。
「我不知道啊,」池招自言自語,仿佛陳述科學定律一般說道,「怎麼人。」
他的笑容像金屬製的月牙,鋒利的、單薄的,沒有任何溫度,卻很明亮。
宋怡低下頭,熾熱而浸過酒的歎息從齒間吐出。接著說下去:「我不會畫畫了。也不玩遊戲了。我會努力,一直努力。爸爸,我——」
刺傷心臟的緒支撐著抬起頭,然而,在那一瞬間,忽然認出了眼前的人:「池先生。」
池招以為終於清醒,所以站起來,向出手道:「可以走了?」
宋怡搖頭。
用很低的聲音說了一句什麼,以至於池招也不得已要彎下腰去聽。
宋怡抬頭,灼灼的目仍徹底於醉酒中:「你我『小姑娘』我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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