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初檸答應了。
契約婚姻隻要三年,就能拿回一切。而婚姻這件事本,對周初檸來說,不珍貴也不重要。
拿一樣自己無所謂的東西去換想要的,更何況,三年後還能重獲自由。
鐵一般的邏輯閉環,本沒有拒絕的理由。
送周初檸回周家後,裴遲才出發回公司。
關係突然之間有了轉變,周初檸似乎比提出結婚的裴遲,更早進狀況,臨下車時轉頭問他:“你……要回來吃飯嗎?”
裴遲愣了一下,“不確定。”
“哦,那我進去了。”
車門關上後,裴遲看著周初檸的背影,想了想,降下車窗。
“我盡量。”
周初檸腳步微頓,沒有回頭,“知道了。”
回公司路上,廣播關了,車重新恢複安靜。耳邊隻剩胎地麵的沉悶聲響。
裴遲想起很多年前,周初檸還在念初中,突然了到一個“好學生”朋友。
“我同學來了家裏好幾次,你都不在,人家還問起你了呢。腦袋真靈,居然已經在自學初三的課本了……”
讚起人來滔滔不絕的。
可後來又不知為什麽鬧翻了,再也沒提過。
寒假開學前的某個周六,裴遲在房間看了一天書。
天將黑未黑時,餘裏看到一個眼生的生,在周家樓下徘徊很久。
正巧趕上程鹽送周初檸回家。
乍暖還寒的天氣,如果不是因為室滯悶,窗戶留了一條細,他大概沒機會聽到這樣的對話。
小生之間一番拉扯後,對方似有些惱怒,“這麽急著跟我絕,該不會是你也喜歡你哥哥,生怕我……”
周家從孤兒院撿回來一個男生,這在學校早就不是。
裴遲無意聽們的談話,剛想起,就聽到生高傲的冷嗤:“他什麽都沒有,我喜歡他什麽?”
他甚至都不用看,就能想象周初檸臉上的神——揚著眉,驕矜又不屑。
很奇怪的,如果窗戶全開,風聲會消失。
但隻留一條,簌簌之聲聽上去比任何時候都劇烈。
裴遲放下書本,走到臺,把窗戶關。
很多年前,“什麽都沒有”是他的原罪。那現在呢?
如果他什麽都有,甚至比知道的還擁有更多呢?
說不清從哪一個時間錨點起,他開始不放棄對權力和財富的求。
直到談判桌上籌碼盡數歸他。
--
回到公司,裴遲撥了線電話,來方琮,“讓律師擬一份婚前協議。”
方琮頓了幾秒,“……誰要結婚?”
辦公桌後的人神從容,“我。”
“……”
很平靜的瘋。
對話無波無瀾,像在和他討論今天幾點開會一樣自然。可方琮甚至不知道,這臺冷漠的工作機,是什麽時候談上的。
出於職業守,他迅速做好表管理,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見過世麵的樣子,“好的,我通知陳律師下午過來。”
離開辦公室前,還是沒忍住好奇心,“……我能知道結婚對象是?”
“周初檸。”
“……”
強下震驚,方琮才把那句“你們不是兄妹嗎?”,生生咽進肚子。
下午兩點,陳慎準時到了裴遲辦公室。
作為何家指定的代理律師,陳慎在聽完婚前協議容後,沉默了很久。
“裴總,這份婚前協議……”
他重新整理了措辭,“婚前協議一般是保障雙方利益,但這一份,似乎是不平等條約。據你說的協議容,三年後周小姐有選擇離婚的權利。一旦周小姐真的……你會人財兩空。”
這些年,陳慎幫何家打過不司。甚至裴遲的親舅舅何長複,六年前被送進監獄,也是經了陳慎的手。
十幾年前的那個夏天,申城名門何家幾乎遭遇滅頂之災。
何麗玫和裴京宜邀,一同去虞山考察度假村項目,下山時卻上十年難遇的大暴雨。
所有人都以為那次是意外。
暴雨、山坡、衝出山道的商務車。
憑著這幾個關鍵詞,似乎不需要額外考證,就可以串聯起一整個事故的原因。
持續暴雨衝刷掉幾乎所有罪證,小鎮辦案人員沒查出端倪,草草結案。
姐姐和姐夫死後,次子何長複掌控何氏全部產業。可何麗玫夫婦偏偏還留下了兩個孩子。
為永絕後患,何長複將裴遲送進孤兒院,隻留下何瑜在邊。
按照六年前裴遲在法庭上的自述,被送到孤兒院後,何長複隻對他說了一句話——“別跑,你姐姐還在家。”
……
陳慎隻據協議容提供了客觀判斷,但實際上,更大的震驚,還是來自“周初檸”三個字。
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偏差——
周家,在這件事上並不無辜。
婚前協議荒唐,結婚對象更荒唐。
這些年,頂著申城第一豪門的背景,何家姐弟行事卻異常低調。哪怕之前和宋舒上過一次熱搜,八卦也沒能挖出裴遲的真實份。
但圈子裏無人不知他們的狠辣,從六年前的雷霆手段就可見一斑,無人敢輕易招惹。
想到何瑜知道以後可能會有的反應,陳慎隻覺得頭皮發麻。
“你要不要……”
裴遲看了他一眼,淡聲道:“你要是擔心對何瑜無法差,協議我可以找別人來擬。”
陳慎用力按了按太。
姐弟倆沒一個好糊弄。要是以後被何瑜知道他甩鍋,下場隻會更慘。
“什麽時候要。”
裴遲將眼鏡摘了,扔在桌上,“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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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慎走後,裴遲接著開了好幾個會。
快下班時,方琮推門進來,“幾家醫療械製造廠商,今晚到江州,他們打電話來問,能不能見個麵。”
裴遲蹙眉,“今晚?”
方琮說:“是。他們在江州轉機,今晚過後再想約,恐怕要等上一段時間。”
雖說臨時,但機會難得。明年銀塵想將智能係統打進醫療領域,這幾個人就是敲門磚。
辦公室安靜了數秒。
方琮記得老板晚上並沒有應酬,忍不住問:“是今晚不方便嗎?”
裴遲劃開手機,拉到對話框後停了停,剛想敲字,又點進頭像。
朋友圈下麵,杵著一條很醒目的“——”。
半晌,他將手機息屏,淡聲說:“沒有。你去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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