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為什麼在眾人眼中注定會登上皇位的皇兄會突然宮謀反，從來溫和的父皇會對自己寄予厚的兒子痛下殺手。

皇兄伏誅，母后獄，整個蕭家一夜之間傾覆。

長樂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下場。

來見崔錦之，也只是想問一問，母后的尸被放在何，如果可以，能不能讓帶走。

可猝不及防地，聽到了這句話。

崔錦之仍然溫和地繼續說到：“如今的大燕與從前大不相同了，四海波靜，百姓耕讀漁樵，但殿下也能瞧見世間許許多多的苦難與不公。”

“我邊有一位友人名榮娘，過些時日要回閩州，若殿下愿意，第一程路便可隨一起。”

“閩州，是當年洪災席卷之地嗎？”長樂問道。

“是，閩州郡守周大人頗有才干，當年我前去查案，便是周大人相助。殿下若去了，到可以看看如今閩州的風貌。況且閩州水系頗多，四通八達，又位于沿海，陛下想開通河海兩運，大概會從此地手。民風開放，易于教化，日后昭明書院的推行，也會從這里開始。”

長樂一直沉默地聽著，丞相說話永遠不疾不徐，又溫和地讓人如沐春風。第一次知道，原來兒家之間談論的，可以不是閨房心事，不是琴棋書畫，還可以像男子一般對政事直抒己見。

突然開口：“可若是我四游歷，他們……他們不會議論什麼嗎？”

丞相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在桌上發出一丁點聲響，長樂卻下意識抬頭看。

崔錦之的背脊纖弱卻筆直，眼神清亮平靜，定定地向長樂的眼底，“以后不會了。”

長樂微微笑起來，像溫暖的冬，照得人心中麻麻的，鄭重地站起來，沖崔錦之行了個禮，卻聽丞相又道：“殿下母后的骨灰壇，我已讓人給元思了。若可以，殿下便找一片山坡將埋葬……會喜歡的。”

長樂離京時，正是初夏，元思親自將和榮娘送上了馬車，又派了一小隊侍衛護送他們。

他看著長樂掀開車簾，回頭沖他用力招手，臉上是許久未曾見過的、真心實意的笑。

還是沒來得及將那封和離書予。

不過待見識過京城之外的天地，回來后也一定不想被束縛在此地了吧。

*

暮去朝來，日月如流，不知不覺間竟也到了第二年的春日。

春雨淅淅瀝瀝地順著檐脊落下，敲打著潤的青石板，陳元思收起油紙傘，肩頭還帶著點點水汽，他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卻沒有急著打開。

長樂離京快一年，總是會時不時寄一封信回來，告訴丞相的所見所聞。

去了在周景鑠手下變得饒的閩州，去了顧云嵩駐守的西北邊關。見識了山川河海，大漠孤煙。

而到了元思這里，他總是會收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有造型奇特的角梳，有掛在門下會叮咚作響的一連串螺紋貝殼，還有雕刻致細膩的藏刀。

元思會把它們妥帖的收好，有時候瞧見了，總能想象到那時無拘無束的模樣。

后來寄的了些，聽隨行的侍從送信稟報，是因為昭明書院在閩州開設，長樂重新回到當初的第一站，在那里停留了很久。

或是自己去書院中聽先生講學，謄寫一些由丞相和翰林院編寫的書籍抄本，或是跟著榮娘幫助一些子學，學習著周景鑠如何打理閩州。

從前那個坐在搖搖晃晃的浮金喜轎中，懷揣著喜悅、忐忑，還有對未來迷茫的，到如今拋卻開曾以為天大的煩惱，見識到了嶄新的天地。

陳元思微微失笑，打開手中那封信，猝不及防地掉落下一枝梨花來。

那梨花被得極為平整，只有湊近了才聞得出淡淡的香氣。

屋外的春雨如煙似霧，沁著淡淡涼意，連空氣中都氤氳著泥土的味道，陳元思不合時宜地想起一句詩來——

梨花春雨掩重門。

他了，似呢喃著念出下一句：“知別后相思意……”

年郎微微怔楞，看著檐下那道影，一時久久不能回神。

長樂輕輕揚起下顎，那雙漂亮的杏眼彎彎，溢滿了能溶雪消霜的暖，笑著說了句，“我回來啦。”

春意正濃，長風穿過回廊，元思的心臟怦怦跳著，仿佛終年不化的冰層之下，有微弱的溪流正在緩慢地蘇醒。

他知道，這種麻麻、仿佛要從心口溢出來的，名為悸。

第一百零二章 番外四 終

因著昭明書院在京城的設立，世家族為了率先迎合新帝詔令，將家中的兒送其中；平頭百姓期盼著能夠一飛沖天，將希冀都放在了們的上。

霍晁表示為陛下的心腹，自然要為陛下和丞相排憂解難，但因為他是家中獨子，所以他禮貌地問了父母，能不能給他生一個妹妹。

霍夫人也禮貌地沖他笑笑，抓起家里的紅纓槍追著霍晁打了兩條街。

霍晁憾地向新帝表示自己盡力了，年帝王微笑著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反復在心底告訴自己，槐安夢的毒剛剛解開，他還不能怒。

才讓某個人逃過一劫。

其實元思也問過長樂的意見，反正要再過一月有余才能離開京城，倒可以去昭明書院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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