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到了就寢的時辰。

    晏辭早早就自覺去洗沐了。

    他甚至還比淩願欣早一些鑽進被窩，來為暖床，算是作為昨晚的賠罪。

    等到淩願欣靠近了床榻，便見男人披著一頭墨錦似的長發側臥看著，狹長的眼上睫輕垂，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小公主剎那間臉紅心跳。

    “這算是......我的生辰禮嗎？”

    有些激地鑽進了被窩，甜的嗓音滿是期待。

    晏辭瞧見上還有一些沒有消退的痕跡，有些歉意地在上麵挲了一下，“就是不知，願願休息的怎樣了。”

    “縱使沒休息好，這禮我也要收下！”

    淩願欣俏地哼了一聲，湊過去親了親，“畢竟過了今晚，便不是生辰了。”

    男人不寵溺輕嗤，“何必急於今日一時呢？若是喜歡，晏辭每日都可以是願願的生辰禮。”

    話雖是這麽說的。

    但是他那微微發啞的聲音，卻很直白地暴了他的念想。

    小公主被他深擁著，一個翻。

    一夜無眠......

    後來，似乎是在風平浪靜的時候，晏辭突然低了嗓音，極有興致地溫哄：

    “喚聲大哥哥，好不好？”

    淩願欣累得不行，隻是約記得他說過，小時候這麽過他兩回。

    便窩在他的臂彎裏，乎乎地應付道：“大哥哥......生辰快樂。”

    —————————

    第二日清晨。

    淩願欣逞著酸的子，目送含音收拾好了包裹，離開韻宮。

    “過了一個生辰，結果願願把自己最心的宮給送出去了......”

    不知什麽時候，晏辭站在了淩願欣的後，“會不會心疼？”

    淩願欣惆悵地著大門，“有點兒，畢竟含音已經陪了我這麽久了。但想來，應該會高興的......”

    了好一會兒，小公主才回過頭來，繾綣抱住他的腰，“不過好在，我還有阿辭。”

    晏辭畔漾笑，攏著的後腦，“隻要願願不嫌，阿辭就會常伴願願側。”

    “不嫌不嫌！”

    孩在他前偎上了好一會兒。

    晏辭到，前的襟好像讓淚水打了，心生。

    又不是再也見不到含音了，送走含音，不至於讓落淚才是。

    心中已然有了幾分猜測。

    平日上朝，他是離龍椅最近的大臣之一，這麽多天下來，他自然也察覺到了淩燁承上有些說不出的異常。

    他將懷裏的小公主抱回了寢殿，遣散了附近的其他宮人，關切道，“陛下近來，可是抱恙了？”

    “你果然也看出來了端倪......

    淩願欣慨著，“昨日陛下有言，他的他心裏有數，很是傷，仿佛自己已經時日無多了一般，都快把我嚇壞了。”

    晏辭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這一世的陛下，不會出事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便讓他安心調養，還答應了他說......我跟阿辭會像先前那般，多為他分擔一些事務。”

    淩願欣最後還是尊重了弟弟的意願，並沒把他決定禪位的心思給告訴晏辭。

    有些歉意地，拉了拉男人的袖袍，“這回，倒是了我擅自替你做決定了。”

    晏辭頷首，掌心在發頂上挲著，安著的緒：

    “無妨，不論忙碌還是清閑，臣都會一直陪著願願。”

    他坦然接了即將再次放在上的重擔——

    “晏辭永遠都會在你的後，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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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連幾個月，淩燁承上朝的次數都變了許多。

    從一開始的每日一回，逐漸變了一月兩回；每月隻取朔、兩日上朝。

    盡管如此，他卻始終關心著大頤各地的民生，也在晏辭和太傅的輔佐下將百的權力製衡得很好，各司其職。

    但他弱之勢愈重的事，終究還是讓虞太後以及更多人知道了，好在朝堂上也沒出現什麽子。

    一段時間下來，淩燁承的狀況沒有繼續惡化，淩願欣暗暗舒了口氣，到自己生辰那一日的勸說並沒有白費。

    但是意外，還是毫無征兆地發生了——

    大頤六十五年，二月初一。

    年近十六歲的淩燁承，像往常那般上了早朝。

    怎料，他竟沒有任何征兆地在中途，頹然倒下......

    “陛下！！”

    “即刻送陛下回寢殿，快去傳太醫！”

    霎時間，群臣嘩然。

    就連晏辭和一向老的太傅都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有些慌了神。

    淩願欣第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將淩燁承抱在懷裏，著他的額頭，有點燙。

    好在他隻是昏迷了。

    想起淩燁承告訴過，若是哪一天他真的出了意外，便按照他說的這樣做......

    “白大人，不必再寫了！”

    深吸一口氣，對邊上記錄史書的史吩咐，“陛下曾對本宮囑咐，龍椅上方牌匾之後，放有他筆親書的聖旨，你去取來。”

    史連忙起，使喚幾個奴才和他一起取下牌匾。

    但他書寫的紙張，卻在他起那一剎那被風帶起，飛去了淩願欣眼前。

    淩願欣心煩意地瞟了一眼，無意中看到了今天的日子，目卻瞬間僵住——

    大頤六十五......二月初一。

    記起來了。

    這正是前世，大頤京城被涼國攻破，淮北王等人為圖茍命，將淩燁承供出去的那一日。

    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控著淩燁承的命運。

    似乎有什麽事，被注定了......

    不出片刻，昏迷的淩燁承被人簇擁著抬上了龍輦，太醫也及時趕去了紫宸殿。

    群臣跟著龍輦，一同遷去了紫宸殿外，等候複命。

    不同於陷恍惚的淩願欣，大臣們看著手持聖旨的史，發出不滿的聲音：

    “白大人，您倒是念出來啊！！”

    史這才從那卷聖旨中的容回過了神。

    他佇立在紫宸殿外，那話音，聽著都滿是震撼：

    “陛下有言，他自知龍抱恙......龍不支之日便是他禪位之日。至於新君一任，當由、由攝政長公主定奪。”

    話音剛落。

    無數道目，齊刷刷地落在了淩願欣尚在沉思的麵容上，迫使清醒。

    這個決定，雖然意外，卻也在的意料之中。

    阿承還是將最終的決定，給了來做......

    淩願欣長舒一口氣，著跪了一地的大臣。

    那形形的目，有願意聽從的，有不解的，有不屑的......

    “眾卿稍安勿躁，紫宸殿前，應當肅靜。”

    輕撇明黃的華服擺，極力讓自己維持冷靜，“事關重大，等太醫診斷完了，本宮再做決定不遲。”

    這話說得在理，暫時沒人出聲異議。

    隻有淩願欣知道，無論淩燁承能不能醒過來，他的狀況都不允許他繼續去當一個皇帝了。

    要求等候太醫診斷，無非是想要更多時間，讓自己考慮得更久一點......

    虞意鈞和晏辭算是大頤外戚，能夠和淩願欣與太後一同進殿，看著太醫為淩燁承施針診治。

    “願願......都會好起來的。”

    晏辭站在的後，輕聲寬。

    不吭聲，他便悄無聲息地伴隨左右。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焦灼而煎熬。

    含音跪坐在太醫側，心急如焚，總想著盡可能幫到些什麽。

    “事已至此，不知欣兒心裏打算如何定奪？”

    虞太後擔憂之際，眉眼哀傷看著淩願欣，“這個位置，你和慕辭總要有一個人......”

    淩願欣搖了搖頭，“母後和舅舅都是將門出，想必知道一個道理——”

    “軍中統帥之人，應當賞善罰惡，恩威並行，而‘威’是其中必不可的。國君亦是這個道理。所以我和慕辭，都不合適。”

    聞言，虞意鈞聲線發沉：

    “這已經不是合適不合適的爭議了。長公主殿下，國不可一日無君，隻圖大頤今後的江山仍然姓淩......”

    後麵的話，淩願欣突然就沒聽進去了。

    像是倏然醒悟到了什麽：

    “舅舅，如果一定要做出一個有爭議的選擇，欣兒這裏，倒是有一個更為合適的人選。”

    隻圖今後的江山姓淩......

    但要懷威信......

    是啊，之前，怎就沒想到呢？！

    有個如此合適的選擇，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阿辭。”

    緩緩將目轉向站在側、許久沒有出聲的晏辭，輕聲問：

    “願意為一國之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