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生？與我何干。」

話落，他的影消失在海面上。

二長老抬頭看著漫天灰燼，輕嘆：

「冤冤相報何時了。」

最苦是蒼生。

……

「殿主，還繼續嗎？」另一座山上，隨從小心問碧柯。

碧柯充耳不聞，只盯著那片海，臉鐵青。

「他居然幫了仙門。」

陷在某段思緒中，控制不住地喃喃：

「仙魔戰，他幫了仙門，他背叛了祝余。」

隨從：「殿主？」

碧柯猛然回神，狠狠拂袖：

「走。」

「遵命。」

魔族水般撤去。

仙門弟子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待要大聲歡呼慶祝勝利，瞥見那片無波無瀾的大海，忙捂住了。

「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胳膊肘往外拐。」青鬼嗤了一聲，形化作煙霧消散。

沈明朝抖抖劍上珠，視線一一從下面各面孔上巡梭而過。

沒有。

還是沒有。

桑念……不在這裡。

沈明朝藏在袖中的手攥拳，發出一點輕微的響聲，青筋暴起。

桑念，出事了。

*

蝴蝶蹁躚飛舞，大片花田連綿不絕，似一匹上好的織錦。

小鹿在林間呦呦鳴，呼朋喚友。

朱紅的萆荔掛在翠綠枝頭，鮮艷滴。

一切與那年離開時一模一樣，沒有毫變化。

謝沉舟穿過那堵花牆，沿著小路向前走。

不過——

暮雲村近在咫尺，村子裡卻落針可聞。

路邊柵欄上的灰已很厚，院中積滿落葉。

謝沉舟在空的村子裡站了一會兒，輕輕推開一扇門。

屋子是全木質結構，不算太大，最裡面擺了一張床。

外面有一張桌子，四面都開了大大的窗戶。

推開西邊的窗，映眼簾的是一個小水潭。

潭邊生滿了高高的、翠綠的野草，隨風輕輕晃悠。

若是到了夜裡，一明月會倒映在潭水裡。

屆時，和喜歡的人一起坐在窗邊賞月喝酒，晚風微涼，蟲鳴陣陣。

那大概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

謝沉舟站在屋中，靜靜看著那個趴在窗邊，滿臉嚮往的孩兒。

他腳下微，立即消失不見。

不過是又一場幻覺。

他垂下手，渾渾噩噩的離開。

該去哪裡呢

謝沉舟不知道。

正如他不知道桑念在哪兒一樣。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過了多久，被一攔住去路。

他恍惚抬眼。

高大的神像矗立在草地上，上萬年的歲月過去，面容早已模糊不清。

就連祂腳下匍匐的那隻猙獰兇，也被時間磨平了稜角，多了幾分可親。

祂們目視前方，在過去的某一瞬間中，實現永恆。

謝沉舟注視祂們許久，忽然跪下，雙手虔誠合十。

「神明再上，弟子謝沉舟，在此懺悔所有犯下的罪孽。」

「我願為此墮無間地獄，日日烈火焚之痛，拆骨拔筋之苦，永無寧日。」

「只求……吾妻歸來。」

「我有罪。」

「我。」

……

神像無聲凝視腳下長跪不起的青年。

經年風霜下，那雙模糊不清的眼眸，只剩些許慈悲的弧度。

謝沉舟額頭抵住冰冷堅的地面，聲音很低很低：

「求你睜開眼看看，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求你，看一看。」

「……」

良久，謝沉舟扯了扯角，眉梢漫開濃重自嘲：

「是我忘了，世上無神。」

他目冷下去，站起，抬手推倒眼前的神像。

「啪嗒——」

一樣東西落在他面前，晃悠幾下，最終停在他腳邊。

是一枚殘缺的貝殼。

「啪嗒——」

又一枚貝殼掉下。

上方，神像掌中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料。

謝沉舟一寸寸抬起頭，迎著正午璀璨盛大的日看去。

神像掌間，一個年輕的孩子搖搖晃晃坐起來，逆著，看不清臉。

穿著淺綠的子，擺還裹著不貝類與沙子，隨著的作雨點般簌簌往下掉。

頭上一概簪環全無，只剩一頭緞子似的烏黑長髮披散在後，發間粘著幾簇海靈藻，晶瑩剔如寶石。

實在太過虛弱，形晃了晃，沒能坐穩，直直從邊緣摔了下來。

謝沉舟控制不住地手。

於是，跌進他懷中，溫而的一團。

謝沉舟僵地低頭，呼吸與心跳似乎一齊停了下來。

貓兒一樣蜷著，輕得好似沒有重量，聲音也極小：

「對不起，我傷了，一時沒坐穩。」

「謝謝你接住了我，把我放地上就行了。」

謝沉舟沒，只是怔怔地看著，像是一被走了魂魄的空殼。

勉強打起神問道：

「你的氣息很，我好像在凌霄宗的後山遇見過你，你是那個炸了井就跑的道友嗎？」

「轟」地一聲，謝沉舟瞳仁輕，臉上一片空白。

「請問，你知道這裡是哪兒嗎？我不小心掉進了海里，醒來就到這兒了。」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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