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剛過,日頭依然沒有半點要落山的痕跡。
下午下過一場雪,泥土和殘雪混雜在一起,泥濘不堪,被人踩出深深淺淺的坑。
一個侍模樣的小丫頭往前跑了幾步,看見不遠的界碑,立刻驚喜地轉招呼後另外一個跟量差不多的小娘子,
“公主!快看!前麵就是梁州的地界了!”
一截界碑覆著薄雪,孤孤單單地立在初冬的雪地裏。
顧錦梔裹著逃出時隨手披的厚襖,冰天雪地裏,跟個小雪球一樣,跟著檀雲的聲音小跑了兩步,然後看見了那一截略高於雪麵的界碑。
兩人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高興地撲在了雪地裏,不顧天寒地凍,兩雙小手拉了一會兒,將石碑上的薄雪拂去,出底下石刻的字跡——雍州。
雍州?!
顧錦梔臉上的興凝住,轉瞬變驚恐。
怎麽會是雍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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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前。
送嫁的隊伍從大魏都城中都出發,車輦出行數日,進順州地界。
武康帝八年前去世後,武康帝的親弟顧裕因此上位掌握朝廷。
顧裕的上位未能盡收人心,為了拉攏挨大魏都城的順州,顧裕便將自己親哥留下的唯一兒顧錦梔送至順州聯姻。
可是順州的建安王已經年近四十,妻妾無數。顧錦梔不願嫁給跟爹年紀差不多的老建安王,於是趁著拜堂後送房的哄之際,收買了送嫁的將軍跑了出來,去投奔自己已經在梁州叛國自立的二哥。
可是連著跑了好幾天,好不容易跑到了梁州的邊界,怎麽會變了雍州?!
還不等細想明白,後追來的兵馬已經近。把心一橫,拉著陪嫁侍檀雲衝過了兩州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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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地界雪原漫漫空無一人,簌簌風聲撕裂天空。
顧錦梔擺了追兵,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就又被這詭異的環境驚得吊起了心。
“公主,我們現在怎麽辦?”檀雲哆哆嗦嗦地問。
顧錦梔冷得牙齒都在打架,腦子也因為寒冷而反應遲鈍了一拍。咬了咬牙,才出一句話,
“先找個農戶落腳再說!”
這會兒天已經快要黑了,如果再沒能找到落腳的地方,是這冷得要命的天氣,就能把這樣弱不能自理的小公主,當場埋葬在這個冬天裏。
顧錦梔抬眼天,無聲哀嚎。
哀嚎完畢,隻能帶著檀雲繼續往前走。
還想著今晚就能逃到了梁州,有二哥接濟,總算能吃頓飽的睡個暖的。可是現在看起來...
還得再跑!
占據雍州的是定北王蕭珩。
傳言其暴戾無,殺伐果決,剛剛繼承爵位就囚生母,殺害親叔和親弟。自立不過六年,就已經擁兵二十萬,近幾年鐵騎踏破四方,所到之無不聞風喪膽,簡直是活的閻羅王。
顧錦梔很快就認清了當下的境。
好不容易跑出了順州,卻又一頭紮進了地獄。
天漸暗,四隻有茫茫的雪地。
兩人憑借一雙奔跑,累得氣籲籲,可是卻陷了一種讓人不安的死循環裏,怎麽跑都跑不出這片雪海。
就在顧錦梔心裏流出絕的一瞬,雪地裏突然傳來沉重的悶雷聲。
顧錦梔被風吹得瞇起眼睛。
那雷聲由遠及近,撲朔而來的雪模糊了視線。
一切安定下來的時候,雪野中矗立著萬千軍馬,為首那個男人著黑大氅,風雪中巋然不騎在馬上。
還沒等顧錦梔看清那人的模樣,就聽見他旁邊的人喊了聲,
“主公!那裏有人!”
那人話音剛落,啪地一聲,一條鞭劃破雲層,甩到跟前。激起的雪迷糊了的眼。
顧錦梔像是一隻了驚的,下意識地跳了一下,間不自覺地溢出一嗚咽。
知道來者不善,卻沒想到這人這麽無禮霸蠻,上來就是欺辱和恐嚇。
還不等想明白這人是誰,那黑男子旁邊的人高聲喝道,
“來者是誰?為何闖我雍州地界?!”
顧錦梔心頭一,連忙應道,
“小本是前往梁州投奔親人,大雪迷了路,不小心誤此地,我們立刻就走!”
然而這話剛落,就聽見為首那人側頭嗤笑了一聲,聲音傲慢而幽冷地開了口,
“你當這是你家?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顧錦梔:???
不然呢?
有朋自遠方來,雖遠必誅?
顧錦梔簡直想罵人。可是礙於形勢,隻能在心裏啐他一口。
蕭珩收了鞭打馬上前,不急不慢地走到了前頭,在日頭下拉長的影子,漸漸地籠罩住了兩人。
隨著他走近,檀雲在旁邊抖得都快站不住了。
顧錦梔一邊扶著檀雲,一邊被的頻率帶著一起發抖。兩人跟篩子似的抖個不停。
趁著他走近的機會用打量那人。這才注意到,這人居然這麽高,仰視著他的時候,脖子都快斷掉了。
雖然很嚇人,但是不得不說這人長得還好看的,五立深邃,朗中帶著點冷戾,居高臨下看著的時候,自帶一種蔑視迫的氣場。
顧錦梔心知此時人為刀俎我為魚,隻能裝出一副弱無助的模樣,一雙漉漉的大眼睛可憐地盯著他。
蕭珩坐在馬上,藏在料下的結實手臂約出紋理,高大的材自帶一種直白的攻擊。他歪頭看了一會兒,忽然輕嗤了一聲,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大魏的小公主啊。”
他居然一眼認出?
顧錦梔心生一疑,但是完全來不及細想原因。隻是想到剛剛那人管他喊主公,莫非這人就是那個殘暴嗜的定北王蕭珩?!
在極端的恐懼之下,心頭驀地生出一計,張口就哭地大喊,
“表叔!我終於找到你了!”
“表叔”蕭珩:???
我他媽?
他都二十四歲了怎麽還能天降一個表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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