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垚說出這一番話,分明就是想要息事寧人了。
隻是顯然此時已經遲了。
夏言已經拜倒,一副痛心疾首之態道:“陛下,這不是一件小事啊,這可是關係到大明的江山社稷。如此重大的事,就這麽定下,當初老臣是敢怒不敢言,可如今已是忍無可忍了,臣以為,此事還需商榷,改製之事非一日之功,陛下理應廣開言路,從善如流,多聽一聽百的諫言。”
朱載垚頓時有些慌張失措起來,因為這夏言的語氣十分沉重,再結合百的緘默,態度不言自明,於是他意煩躁之下,下意識地看向葉春秋。
葉春秋的麵上,顯得很是不悅,他沉聲道:“這件事的確不是小事,所以陛下應當從長再議。”
一開始,其實大家都擔心葉春秋會突然翻臉,這裏誰不知道,這位凶神惡煞的魯王殿下,本來就是不好招惹的。可他們怎麽也不曾想到,葉春秋居然如此說,竟也是想要息事寧人?
這就不得不令許多人覺得,多半是因為葉春秋也是清楚如今人心盡失,所以才索采取了拖字決。
若真是如此,那葉春秋顯然是想錯了,人就是如此,當百看到了葉春秋所表現出來的不自信,大家便覺找到了見針的機會,尤其是那夏言,頓時打起了神!
夏言毫不猶豫地道:“既然是從長再議,那麽敢問魯王殿下,該何時再議為好?”
這就是要確定一個再議的時間,等於是不給葉春秋無限期的拖延。
葉春秋默不作聲。
夏言則是朝朱載垚一拜,道:“那麽臣就鬥膽,十日之後,就請陛下和魯王殿下想清楚了得失,再開廷議議論此事,如何?”
夏言的話,倒是給了不人鼓舞。
這些日子,大家的心裏其實都不好,甚至可謂是憋壞了,八改製啊,就這麽在強力的推行之下,生米煮了飯,多人為之捶跌足啊,即便是王華的不門生,也認為這件事是極不妥善的。
此時見狀,已有人趁機道:“臣附議。”
“臣附議!”
於是許多的聲音隨之響起,先是稀疏,接著是絡繹不絕之聲。
朱載垚的臉很不好看,他顯得有些惱怒,這分明就是給人難堪啊,你們早幹嘛去了,現在八改製都已經開始,春闈都已經定了,你們才又來玩這套?
葉春秋很能諒朱載垚的心似的,他先是瞥了一眼王華,王華的臉自然也不好看,似乎想要強行把此事下去。隻是……
葉春秋卻是晴不定地道:“好,那就十日之後再議吧,陛下以為如何呢?”
朱載垚正為難著呢,聽葉春秋如此說,不微微愣了一下,若是再議,現在百心向著八,這不就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嗎?倒不如直接下去,對此不予理會。
可葉春秋既然已說了,朱載垚隻得垂頭喪氣地道:“好吧,準夏師傅所奏。”
本來這些日子,實行新製取士倒還算順利的,朱載垚的心總算好了一些,可是現在,頓時又變得抑鬱起來。本來他指著八改製能清除新政的阻力,可現在看來,事是越來越不簡單了。
一場廷議,就此結束,葉春秋看了一眼一臉失之的朱載垚,卻是默然無語地徑直退出。
出了太和殿後,百們都朝著午門方向去,葉春秋則是顯得形影單隻,倒是那夏言此刻卻是滿麵春風,其實他也沒有料到素來強橫的葉春秋會做出這個退讓,不過他心裏又想,葉春秋多半也是害怕為千古罪人吧,廢黜八,就減輕了四書五經的份量,這可是聖人之書啊。
正因為如此,葉春秋才會無法抵擋這個力,希借著這場廷議來給自己尋求合法,可惜,他錯了,這種事,要嘛堅決做到底,一旦引起廣泛的討論,這百之中,會有誰敢認同八改製呢?
他心愉快地故意加快了腳步,追上了葉春秋,在一旁含笑道:“魯王殿下,方才在殿上,得罪了。”
夏言的麵上,是一副懺悔和慚愧的樣子。
可葉春秋分明覺到,他的眼裏,帶著某種笑意。
葉春秋卻是莞爾一笑,道:“你我雖道不同,卻都是為了朝廷著想,有什麽得罪和不得罪的呢。隻是關於八改製的事,既要廷議討論,夏部堂卻還是要小心了,切莫自誤。”
最後四個字,讓夏言聽得極為刺耳,自誤?你葉春秋莫非還想威脅我不?
說起來,夏言倒還真是有些害怕這葉春秋的。
可是如今,自己已經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已是沒有回頭路可走了,隻要新製被廢黜,自己就可以名留青史,為萬千讀書人心目中的英雄,而一旦中途而廢,天下人會怎樣想自己呢?到時不知有多人,必定會笑話自己吧。
夏言而今已是禮部部堂,很多事是早就看得淡了,可是這名垂千古的機會,他卻是放不下。
此時,他虎著臉道:“殿下,此話何意?下是據理力爭,誠如殿下所言,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這是下的本份。假若下當真因此而有什麽不測,或是遭來罪責,下……也無話可說。”
葉春秋隻點點頭:“那麽,十日之後,就在這殿上,本王很期待夏部堂的表現。”
“不。”夏言這一時,覺得熱上湧,他分明到葉春秋話語之中的冷漠,他也隨之冷漠地笑了笑,接著道:“殿下錯了,十日之後,殿下所期待的,不該是下的表現,而是滿朝文武的表現,下深信,這百,十之**都站在下一邊,下雖不及魯王殿下份貴重,卻好歹也是聖人門下,若是連仗義執言都不敢,那才是自誤。倒是魯王殿下,殿下固然位高權重,可是莫要忘了,天下再位高權重的人,若是一意孤行,最終也未免會有好下場,殿下,你切莫自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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