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聞萱在修文殿裏住的這兩日, 可以說，是同蕭應決把如膠似漆這幾個字給發揮到了極致。

沒辦法，當真是太久沒有粘著蕭應決了, 只要他一有空到偏殿來，便難免要纏著他親親抱抱。

不過說到底，也沒有多過分，因為蕭應決也當真是太忙了，白日裏除了下完早朝會回來更換常服, 正午會陪著一道用膳, 夜裏也會陪著一道用晚飯之外, 便就只剩深夜的時候，才會回來同一道睡覺了。

聞萱白日獨自待在修文殿裏, 雖然才幾日的功夫, 但不知不覺, 便就將這修文殿的偏殿裏裏外外都給了個。

這裏四都是蕭應決的東西，有蕭應決的被褥, 有蕭應決的櫃，有蕭應決的茶盞, 還有他從登基到如今用過的一應件。

聞萱對什麽都頗好奇，蕭應決不出門吹風，便就在屋子裏走，擺弄擺弄他的東西。

如今，便就如同的寢殿裏有許多蕭應決的東西一樣, 蕭應決的屋子裏，也逐漸充滿了的痕跡。

屏風上搭的寢是和蕭應決一塊兒的, 圓桌上擺的茶盞，也是昨夜和蕭應決一起用過的, 還有窗前那一盆蝴蝶蘭，也是聞萱專程喊龐嬤嬤從華疏宮裏帶過來的。

聞萱最是喜歡這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覺。

但幸福的日子總是溜得特別快，悄無聲息地過去兩日之後，無知無覺，便就到了第三日。

這一日，不僅是聞萱在修文殿裏待的最後一日，更是京兆地區秋闈放榜的日子。

聞萱這日實在難得又醒了個大早，一邊不太滿意自己這般快又要離開了，一邊卻又有些張著盧無咎的秋闈消息t。

龐嬤嬤一早便就出宮去查看榜單，則是睡醒之後坐在修文殿中，心急如焚，只差沒燒兩柱香為他拜一拜。

若是燒了兩柱香，盧無咎就能中榜，那聞萱想，其實也是樂意的。

但眼下說這些都沒有用了，這日不知是不是天公作，前幾日還有些氣沉沉的日子，是日居然開始放晴。

而且是個豔高照的好日子。

聞萱倚在窗邊，難得地呼吸著屋外清新的氣息，擡頭著窗外那株已經七零八落的桂樹，心底裏也是七上八下的，沒什麽底。

說到底，還是盧無咎平日裏太不靠譜了，聞萱想，但凡是個靠譜的，也不至于秋闈的時候便就這般擔心。

秋闈過了，之後還有春闈，還有殿試，才能算是正式地仕了呢。

聞萱在屋子裏等得著急，一開始還能好好地坐著，漸漸的，便就站起了，心神不寧地踱著步。

連早膳也暫時顧不上吃。

在修文殿的這兩日，聞萱的咳嗽總算是好了一些。

想，大抵是因為自己不管怎麽走，都環繞在蕭應決的氣息裏吧。

繞著寢殿走來走去，走過悉的屏風，繞過沉檀木做的圓桌，來來回回，最終又走回到了窗臺前。

窗臺前的蝴蝶蘭照舊是那般豔麗。

聞萱張了兩眼，便就繼續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圍著寢殿繞啊繞，繞啊繞。

在不知道繞了多個來回之後，終于，龐嬤嬤的影出現在了寢殿外的那株桂樹之後。

急匆匆的腳步不做一點兒停留，繞過桂樹，帶著遮掩不住的喜氣，進屋與聞萱激道：

“中了中了！榜上倒數第二名，但也算是中了！”

“當真？！”

聞萱立時站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瞪直了自己的雙眼。

龐嬤嬤不住點著頭：“當真！家裏都高興壞了，正在準備東西上盧家賀喜呢！”

“是該賀喜！是該賀喜！”

聞萱捂著心口，惴惴不安了一上午的心緒，終于是在此時此刻，得到了寧靜和安放。

心裏的石頭落了地。

一時竟又高興的不知自己該做什麽才好。

盧無咎考中了秋闈。

上回問表姐，表姐還說他希不大。

但他當真考中了！

聞萱雖然自己不曾參加過秋闈，但此時此刻的心，便就仿佛當真是自己也考中了這一場功名一樣。

滿臉難以抑制的笑意，笑起來，便就比屋外的秋還要璀璨。

“嬤嬤，咱們前幾日說的那些東西，全都準備起來吧，今日便就差人送出宮去，家裏到時候一并帶給無咎作為賀禮！”

聞萱欣喜過後，便就同龐嬤嬤如是吩咐道。

“好！”

龐嬤嬤亦是笑得合不攏。

本就是在盧家跟隨著聞萱的母親盧氏長大的使，對于盧家的，也不比聞家。

盧無咎是盧家的獨子，也是盧家同聞家這兩家近年來唯一還需要參加科舉的孩子。

聞萱的長兄聞韜因為自小為皇子伴讀，又是文武全才，常出現在先帝跟前，所以不需要科考，在十六歲那年，便就由先帝欽點，兵部任職了。

至于二哥哥聞植嘛，他倒不是不需科考，他是便就無心科考，志在走遍山川，游遍五湖四海，做個閑雲野鶴之人。

家中原是不答應的，認為他就算是要做閑雲野鶴，也得考個功名出來，才算是正事，但聞植怎麽也不聽，家中是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最終無論如何也改不過來他的子，便就只能由著他了。

不過他游遍五湖四海，倒也不算沒用。

當初給聞萱看診的那道士，還就是聞植不知打哪帶回來的。

眼下，盧無咎中了榜，便就意味著聞、盧兩家最後一個孩子，也算是有了基本的著落。

聞萱拉著龐嬤嬤，又和商量了許久準備給盧無咎的賀禮，上回思量的東西，不知為何，想來想去，覺得到了眼下，又有些不夠看了。

于是聞萱直接做主，又為他添了不讀書需要用到的東西。

—

聞萱這邊喜氣洋洋，蕭應決那邊，今日卻也是難得地放晴。

今日是秋闈放榜的日子，他一大早便就聽杜伯魚在同自己彙報京城外榜單張的況。

除了滿地殘桂，不是很如人意，但幾乎沒有人在乎，滿京城的人，眼睛都只盯著那張榜單瞧，看看自家的孩子有無在列，又或者，是看看有哪些是棟梁之才，是值得自己提前栽培的。

放榜的府衙門前滿了人，肩接踵。

國子監裏有人笑，有人哭，衆多學子們抱在一，有互道恭喜的，也有各自憾的。

蕭應決聽著杜伯魚描述宮外的種種現象，眉目不舒展。

忙了這麽多日，還是頭一回，他在白日裏，也有如此的放松之態。

此番秋闈自打籌備開始，他便一直十分關注，到了今日才終于算是勉強的塵埃落定。

學子們是國朝的希，大盛自從立朝伊始，便就一直重視科舉一事，給言們的進言空間也很大。

而秋闈在春闈之前，于丹桂飄香之際，舉辦以及放榜。

秋日，正是碩果收的好時節。

蕭應決甚是喜歡這般欣欣向榮的場景。

“對了，盧家的小兒子也中了，聽聞盧家和聞家都很高興，貴妃娘娘適才也方知曉了，高興的早膳都多吃了半碗呢。”杜伯魚特地極有眼地道。

“……？”

蕭應決挑著眉峰去看他。

京兆府的名單，他早在前日便就瞧過了，自然是知道盧家兒子中了的。

但是杜伯魚還特地來他面前提這麽一遭，意為何，自然不言而喻。

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兩聲，再度懷疑：“貴妃到底是給了你多的好？”

“哪能啊，奴才自然是效忠陛下的。”杜伯魚忙狗道，“只不過，是奴才早有耳聞，貴妃娘娘自小便就同盧家的兩位爺小姐，誼都很不錯，今日秋又好，對于貴妃娘娘來說，實是好事雙。”

哼。

誼都很不錯。

蕭應決對于盧照月這個聞萱的表姐倒是不了解，也不予置評，但是那個盧無咎，他想，秋獵時能帶著聞萱去見那等不靠譜的人，憑這一點，他在他心中，便就已經被列不可饒恕的名單。

也就聞萱單純，念著打小的，將這表弟當塊寶。

還高興的早膳都多吃了半碗。

蕭應決對于此等行徑，不置可否。

不過杜伯魚這話倒是提醒他了，今日天不錯，是深秋裏難得的豔天。

聞萱這幾日待在修文殿裏，似乎咳嗽已然了不。

昨日太醫午時過來問診的時候，蕭應決特地陪著聞萱，聽了一耳朵。

太醫說，如今這等況，也不好再日日悶在屋中，若是能上豔天，最好是能適當地出門走走，氣。

今日氣候就很不錯。

而且秋闈放榜，全京城都正是熱鬧的時候。

蕭應決坐在紫檀木的椅子裏，瞥著屋外秋景，居然難得地，起了想要帶聞萱一道出宮去轉轉的念頭。

自打宮後，聞萱便就再也不曾回過家了，蕭應決知道，其實很是想念太師府的。

譬如秋獵還有宮宴這等場合，一有機會，聞萱便就常想要和家裏人見上一面。

上回皇祖母不過去看了一回，便就在他耳邊絮絮叨叨，他又何嘗聽不出來，其實是借著皇祖母，在絮叨對自己家中祖母的思念呢？

只不過他這段時日實在是太忙了，又病著，不好出門。

今日倒似乎正是個好機會。

蕭應決打量著自己面前這堆奏折的厚度。

今日送上來的奏折，不出意外，厚度比前幾日了許多。

估著朝堂上那些人，最近也都忙著關注放榜，好瞧瞧挑些學子，養做自家門下呢。

他看中的人，自然會有人去打點。

蕭應決著手中的奏折，倏爾又想起，今日是放榜日，卻也是聞萱待在修文殿裏的最後一日了。

照他前幾日所說，過了今晚，就該乖乖回華疏宮裏待著了。

今日下完早朝後，蕭應決回到偏殿去換裳的時候，聞萱已經醒了。

也不知是何時發現他放在枕頭底下的荷包的，今日非得伺候著他換裳，還把荷包掏了出來，掛在了他的腰間。

嗯，還和這裳搭的。

蕭應決垂眸，低頭看著如今掛在自己腰間的靛青荷包。

似乎是每一個細節都在囂著提醒他，便就帶出去轉轉吧，雖然上t不說，但其實心裏期盼得呢。

你是的夫君，你該滿足所有想要的。

這般想著沒過多久，蕭應決便就扔了手中的奏折，起吩咐杜伯魚：

“去，準備車馬，墊子記得多墊幾層，朕今日帶貴妃一道出宮去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