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蕭應決要帶聞萱出宮門。

但是聞萱一點兒也不知道。

今日雖起得早, 但得知盧無咎的秋闈消息後，用完早膳，喝完藥, 整個人依舊神飽滿的，正在同龐嬤嬤聊天。

龐嬤嬤與一般喜不自勝。

似是宮許久，除了聞萱子骨日複一日地又在好轉這事值得高興之外，便就只剩下如今盧無咎這一樁事，是最為們激的。

龐嬤嬤道：“小姐好好養好子, 家中爺們也都個頂個的有出息, 老爺夫人這輩子, 大抵也就圓滿了。”

“嗯！”

聞萱重重地點點頭，對鏡瞧著自己今日的氣, 實在是要比前幾日好上許多的。

想, 蕭應決當真是的福星呢！

“陛下可真是……”

正當喜滋滋地打算再同龐嬤嬤誇誇蕭應決的時候, 突然，寢殿的房門被打開了。

聞萱回頭, 只見是蕭應決本人正邁著步子走了進來。

頓了下，立時喜笑開地朝著蕭應決跑過去：“陛下今早怎麽又回來了？”

“什麽朕又回來了？”

蕭應決糲的指腹自家貴妃的臉蛋, 這本就是他的寢殿，如今聞萱住了兩日，倒是住出了一副華疏宮的錯覺。

“適才怎麽聽到朕的名諱了？嗯？背後說朕什麽壞話呢？”他俯下來，與聞萱問道。

聞萱噎了噎，倒也不算說謊道：“正想誇陛下是妾的福星呢！”

他是福星？

蕭應決忽而笑出了聲, 他單單知道聞萱慕自己，怎麽不知道, 自己如今在心裏，居然都已經福星了？

“陛下不是在書房嘛, 怎麽突然又回來了？”聞萱到底不好同蕭應決細說這件事，纏著蕭應決的臂膀，便就又重複了一遍適才的問題。

蕭應決滿目含笑看著自家貴妃，知道自己是的福星一事，到底心底裏是舒坦的。

“朕打算今日帶你出宮去轉轉，如何？”

打量著聞萱好奇的小眼神，蕭應決雙手負到後，與詢問道。

“出宮？”

聞萱張大了，不可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自打上回秋獵回來，聞萱又有許久不曾出過宮門了。

天知道有多麽想要出宮轉轉！

宮裏雖好，雖然有蕭應決在，但到底沒有那麽多家裏人，聞萱思念從小看護自己長大的爹爹和娘親，思念同樣護自己的祖父和祖母，同時還有家中的一切。

從前樂遙們老是在聞萱跟前提起出宮的事，聞萱還有些許羨慕。

因為們是公主，能在宮裏宮外行自如，今日能去參觀裴程惜在宮外的公主府，明日便又能去參加國公府小姐的及笄宴；但不同，是後妃，後妃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都是只能待在後宮的。

秋獵已經算是一次驚喜，聞萱萬萬不敢想，不過兩個月，蕭應決竟又想帶出宮去玩了？

蕭應決笑看著自家貴妃，見到驚訝又不可置信的樣子，一邊轉過人，喊去換裳，一邊便就自己又出門，去安排起了今日出宮的其他事宜。

聞萱不知道自己今日是被什麽好運符給敲中了，迷迷糊糊地換完裳，迷迷糊糊地跟著蕭應決上了馬車，待到馬車當真駛出了宮門，已經駛上熱熱鬧鬧的朱雀大街，聞萱才終于徹底醒悟，自己出宮了？自己當真出宮了！

蕭應決這一回給的驚喜，無異于直接又把爹爹和娘親帶到了的面前，告訴可以隨時想見就見。

“陛下為何今日突然帶我出宮？”

待到看夠了街上的場景之後，聞萱放下簾子，回頭雙目熠熠閃地問道。

“為何帶你出門？”

蕭應決琢磨著，不知聞萱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但是看聞萱這般虔誠發問的樣子，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大發慈悲，與解釋解釋。

然，又不等他開口，馬車行駛過全京城最大的酒樓門前，聞萱忍不住回頭，又掀起簾子自己去看了眼酒樓。

蕭應決：“……”

聞萱趴在馬車上，著外頭酒樓的盛景，滿心滿眼都是如同這街上一般熱鬧的心緒。

只是忽而，在酒樓門前，見到一道被衆人簇擁的影。

“無咎？”

聞萱口而出道。

“什麽？”

蕭應決問。

“那似乎是無咎！”

聞萱總算回過頭來與他說上了話，掀著簾子指著酒樓門前正在往裏進的幾個人，道。

“嚯。”蕭應決眺了一眼，雙臂橫在前，莫名又笑了下，“金榜題名，的確是該帶著朋友來慶祝一番的。”

“陛下你也知道了？”

聞萱不想，蕭應決居然也已經看到了盧無咎中榜的消息嗎？

蕭應決再度好笑地看著自家貴妃：“貴妃娘娘的表弟過了秋闈，榜上倒數第二名，宮中如今可都傳遍了，貴妃娘娘高興的早膳都多吃了半碗呢。”

聞萱微微張大了眼睛。

不可置信這消息竟傳的這麽快麽？

盧無咎中榜了，當然得高興，不過……蕭應決怎麽還特地強調起榜上倒數第二名了？

他如今這語氣，倒不像是誇盧無咎的，而像是……嗯，來與他爭風吃醋的？

怎麽回事？

蕭應決吃醋了嗎？

他是在為無咎的事吃醋嗎？

聞萱眨了兩下眼睛，覺得這簡直比盧無咎秋闈中榜還要不可思議。

但事實似乎的確如此。

雖然蕭應決自己都不曾察覺到，但聞萱覺得，好大的一醋味！聞到了！

可是，可是盧無咎是的表弟啊！自小與一塊兒長大，便就如同親生的弟弟一般，他同的表弟也要吃醋麽？

聞萱對于這個發現，又是驚又是喜，心想，這是蕭應決第二回在面前吃醋了。

著蕭應決，不曾說話，只是倏爾，咯咯咯的笑聲便如同春日裏的黃鸝鳥，婉轉輕快地響了起來。

“……？”

蕭應決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家貴妃盯著自己在想什麽，為何突然就笑了。

聞萱便老神在在道：“陛下這般語氣，該不會是在吃臣妾表弟的醋吧？”

一雙杏眸著難得的狡黠，亮一閃一閃的，比適才見到盧無咎的背影時，又要靈許多。

“……”

蕭應決不明白聞萱是怎麽想的，立即道：“朕沒有！”

“陛下就有！”

“朕沒有！”

聞萱不說話了。

好吧，想，他說沒有便就沒有。

他都吃醋了，讓讓他就是了。

然而，蕭應決似乎是讀出了聞萱的心聲，自一張巋然不的白小臉上，他居然看出了一為上位者的謙讓。

如果不是還在憋著笑的話。

原本還著的人，一時間，竟又同頭小子一般，紅了耳尖。

難得有一遭，蕭應決覺得，自己很稚。

和聞萱在一起時很稚，和聞萱說話時也很稚，和聞萱打鬧時，更是稚到不行。

但他當真吃醋了嘛？

他定然沒有的。

—

蕭應決今日臨時起意，是想帶聞萱回太師府走走。

但是因著盧無咎中榜的消息實在太過振人心，故而，聞萱後知後覺，在馬車行到一半的時候，想要先去一趟京兆府。

秋闈榜單的告示便就在京兆府門前。

臨近京兆府的街頭，人員興旺程度又比適才的酒樓還要更勝一籌。

只因今日是秋闈放榜的日子。

聞萱坐在馬車裏，遠遠地瞧見在牆上的上榜名單，角已經溢起笑意。

蕭應決陪著下馬車，雖然距一開始張榜單已經過去有一陣子，但圍在榜前的人，依舊毫不減，便就同初始時一樣多。

他們在人山人海的人堆裏，也跟這尋常的許多人一樣，仰長脖子，去榜單上的名字。

當看見榜單上倒數第二個名字的時候，聞萱心滿意足地笑開。

盧無咎。

當真是倒數第二名。

倒數第二名，也算是榜上有名。

聞萱圓滿至極，縱使早就知道了結果，但角還是沒忍住，著這三個字，只差沒咧到同天上的太一般高度。

蕭應決看著自家貴妃，原先是真沒多醋意，但是眼下見著對自家表弟關心的樣子，不免心底裏，居然當真冒出一酸味。

他也不知道t自己到底在醋什麽。

就是覺著聞萱對表弟的關心，似乎比他還要再多一些。

不過一個不懂事的表弟，竟就值這般的關心，蕭應決想，聞萱待在自己邊，似乎也沒幾次笑得如此開懷呢。

也不知是他重要，還是這表弟重要。

今日出門，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穿的都是常服。

聞萱一鵝黃上和淡紫的雲錦長，外罩了一件長至腳踝的厚實披風，珠釵玉飾，恰到好，瞧起來沒有一後宮娘娘的架子。

至于蕭應決，他依舊穿著今早聞萱給自己挑的裳，腰間掛的荷包，也是親手所制的，雖然有些許突兀，但毫不影響其久居上位者的氣度。

只不過皇城底下，上位者何其衆多，要人這般就看出他是皇帝，那倒也難。

二人看過了名單，便就打算再一道去往太師府。

蕭應決護著聞萱先行，但是還沒等他們走出人群，便有在不遠一直打量著他們的人，擡腳沖了上來。

隨行的侍衛將其攔下。

便只聽那人站在幾尺遠的地方，著急開口道：“公子切莫急著離開！公子可是今日榜上有名之人？”

這一問題，倒是把聞萱還有蕭應決都給問愣住了。

蕭應決打量著來人，見他倒是無惡意，樣貌著看起來，也不是普通人，不免好奇反問：“有名如何，無名又如何，閣下問這做什麽？”

他周氣度非凡，對聞萱的寵溺是一回事，對外人一經開口，卻便充滿了久居上位者的游刃有餘。

眼前人頓了一下，眼珠子複又在蕭應決同聞萱之間來回打轉幾下，雖知希不大，但還是又問道：“不知公子今歲年紀幾何？可有婚配？可有妻室？實不相瞞，我乃此番揚州進京的皇商，家中有一，年滿十七，公子若是不嫌棄……”

哦，蕭應決和聞萱雙雙恍然大悟，這是來榜下捉婿的！

聞萱原還只是著蕭應決站，眼下一聽這人的話，著急忙慌的，立馬便就挽上了蕭應決的手臂。

挑眉看著眼前富商，眸中意味都不必深究，一眼可窺幹淨。

富商著頓了頓，到底蕭應決還沒開口，他又帶著一希冀，盯著蕭應決。

蕭應決回頭看了眼聞萱。

適才還只曉得關心自家表弟，眼下卻也知道關心起他了吧？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妻室啊……”

他還故意拖長了尾音。

直到聞萱地著他，同樣眼睛也一眨不眨了，才又哼笑一聲，轉頭對著富商道：“難道還看不出來麽？家中已有妻子，是個善妒卻又著實貌的人兒。”

富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適才遠遠地窺見二人舉，他還有些希冀，想著這若是兄妹，那眼前之人，倒著實可以領回家看看。

可惜了。

已有妻室。

那他兒自是不能與人為妾的。

富商擺擺手，這便同他們告了辭，轉頭繼續盯著這人山人海的秋闈榜前，打量著適合帶回家做婿的人。

只留下聞萱站在原地，挽了蕭應決的臂膀，不悄悄地勾起了角。

雖然知道這大抵是蕭應決為了應付適才的富商所說的借口，但聞萱實在是有些忍不住，因為他的那一聲“妻子”而覺到異常興。

妻子。

蕭應決適才說，家中已有妻子。

善不善妒的暫且不提，不人兒的也先不說，他家中目前只有一個，他說便就是吧？是吧？是吧？

聞萱抿著角，不敢自己洩出一欣喜的緒。

從未這般在人前也紅了臉皮，挽著蕭應決的臂膀，無論如何也不肯松。

蕭應決應付完這富商，便就回頭看了眼聞萱。

察覺到耳尖冒出的熱氣時，他大抵就知道，聞萱在高興什麽了。

妻子。

蕭應決不知道，其他人對于妻子的定義是何，但在他看來，聞萱是他明正娶的貴妃，亦是他竇初開時唯一心悅的姑娘，他們時常躺在一張床榻上，相擁著彼此，他們做過了許多該做不該做的事，雖然只差那最後一步，但到底早就同尋常夫妻無異。

若是還不能算作是他的發妻，那這世上，只怕也沒有人有資格做他的發妻了。

他一點一點地低頭，將自己的目逐漸送到聞萱害低垂的眼眸之下。

四目相對。

聞萱倏爾便擡起了頭來，滿面熱地看著他。

抿住的角似是想要告訴他，自己其實并未肖想他的發妻之位，并未如何高興，但那雙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下的亮閃閃的杏眸，卻其實早就將出賣的徹徹底底。

蕭應決著自家迷迷糊糊的貴妃，忍不住嗤笑一聲，抓的手，便就帶著上了馬車。

他們去往太師府的方向，是他陪著聞萱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