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章寧宮

太後坐在屋子裏, 正在等良嬤嬤回來的消息。

午時那道松鼠鱖魚，是親手做的，也不知道蕭應決嘗出來沒有。

等得費勁, 終于，聽聞良嬤嬤帶著皇帝回來的消息，正要高興，卻冷不丁聽到下人通傳，說是貴妃也來了。

貴妃也來了。

太後微滯了一番神。

上回沒能找聞萱的麻煩, 這段時日反思過後, 太後其實有一後知後覺的慶幸。

這麽多日, 也算是有些理清楚了，松翎之事皇帝當是鐵了心了, 這一個多月以來, 是鬧也鬧過了, 冷戰也冷戰過了，但都沒有毫的作用。

既如此, 再同蕭應決繼續冷戰下去，也是無用, 這事既已定局，趁著蕭應決還沒和謝氏鬧得太僵，他們母子之間緩和關系才是最要的。

反正只要在，蕭應決總會給謝氏幾分面子的。

松翎做不皇後，至松羽還一直算是重, 又是同他一塊兒長大的表哥，謝氏必不可能一夕之間, 便就轟然坍塌。

而聞萱是蕭應決眼下最喜之人，之前在氣頭上, 已經扇了蕭應決一掌，若是上回當真還了聞萱，引得病的越發嚴重，如今反倒不好收場。

但一碼歸一碼，不找茬歸不找茬，要想給聞萱什麽好臉，目前對來說，這個要求還是太難了些。

蕭應決帶著聞萱一道走進到章寧宮的時候，太後倚在座椅裏，已經擺出了一副懨懨不已的模樣。

蕭應決面卻是沒有什麽變化，只是站在的面前，朝規規矩矩地行禮。

聞萱也跟著他行禮。

太後略一揮手，便就是了他們禮的意思。

蕭應決領著聞萱坐下。

“聽聞母後近日來子不適？”他巋然不，只有語氣貌似關心道。

“咳……”

屋中適時便就響起了太後的輕咳。

“也沒什麽，就是近來冬了，有些簡單的風寒。”

“兒臣不知，今日竟還要母後去替祈安主持婚儀，母後辛苦了。”

“祈安貴為長公主，哀家替主持婚儀，也沒有什麽，都是應該的，倒是皇帝，百忙之中還記得來看一眼哀家。”

不管蕭應決怎麽樣，太後總算是欣地朝皇帝笑了笑。

蕭應決很快便就接道：“兒臣和貴妃今日為母後帶了些補品過來，貴妃前陣子也是風寒剛好，今日帶來的這些，都是自己親自挑選過的，覺得有用的補品，想來母後吃了，定也很快便就能有所好轉。”

“是嗎？貴妃倒是有心了。”

太後噙著角，聞聲，又擡眼掃了眼坐在下首的聞萱。

聞萱立時乖巧道：“倒也沒什麽，是太後娘娘從前也常記掛著妾，妾宮幾個月，太後娘娘也給妾送了不的補品呢，眼下這都是妾該做的！”

“……”

太後扶額的手指略微心虛地了兩下，總算是換了個姿勢。

也不知道是不是耳朵的問題，想，聞萱這話，聽起來是在激，但落進了的耳朵裏，卻似活生生的嘲諷。

一陣虛假的寒暄結束，屋中一時又陷了沉默。

太後手中捧起茶盞，微微拿眼角餘掃了眼聞萱。

雖說太後今日其實并未有多麽厭惡聞萱，但眼下還是不想聞萱出現在自己的章寧宮的。

因為想要同自家兒子和好，自然還有些話，需要單獨和他說。

于是太後再又輕咳了兩聲之後，特意朝著良嬤嬤使了幾個眼，想想個由頭，暫時將聞萱給帶走。

良嬤嬤收到了太後的眼，擡腳便就想要走到聞萱的跟前，卻不想，聞萱竟直接搶在了的前頭，開口道：“太後娘娘既風寒頭疼，妾從前在家中學過一些按頭部的位，不若就妾來為太後娘娘按一按吧？”

“嗯？”

太後不知道聞萱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疑地打量著聞萱。

聞萱卻當然只是因為不想走了。

適才太後給良嬤嬤使的眼，可全都看到了，知道，今日蕭應決其實并不是很想見太後娘娘，此番之所以願意過來，不過是因為要來，所以他才陪著來。

若是走了，那豈不就是如了太後娘娘的意，他們母子單獨相了？

但這可不如蕭應決的意。

所以不能走。

“你學過位？”

太後將信將疑的，不知聞萱如何會這門手藝。

聞萱點頭道：“是，因為妾打小便就生病，是以，家中從小便就請了郎中來，教了妾邊的幾個嬤嬤和丫鬟按位的本事，說是實在忍不住頭疼之時，可以舒緩些，丫鬟們學的時候，妾坐在邊上，自己也學了一些，不若就妾伺候太後娘娘吧？”

“……”

太後并不想聞萱伺候。

今日稱病一事，本就只是說詞，又不是當真是聞萱那等病秧子，稍微風一吹，便就會病倒了。

想拒絕。

但是蕭應決莫名問道：“貴妃竟會按？朕如何不知曉此事？”

“陛下不知道的事多著呢！”聞萱回道。

“……”

太後有些看不過去了。

這兩人，是在的章寧宮裏也忍不住要眉目傳嗎？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竟都忍不了嗎？

重重地倒吸了一口冷氣，既然聞萱自己想伺候，想，那便來伺候吧。

“那就勞煩貴妃了。”語氣裏參雜著不懷好意的嘲諷，道。

“不勞煩，伺候太後娘娘是妾該做的。”

聞萱聽到太後的吩咐，很快起，當真便就走到了的側。

蕭應決是當真不知道，聞萱還有會按的手藝。

一側的良嬤嬤也是看的好奇，不知今日事怎會變得如此。

但是看貴妃娘娘那雙手，看著手上的作，還真不像是糊弄的樣子？

聞萱當然不是在說謊。

按位這等事，還真是會一些的。

畢竟自己實在太生病了。

雙手覆上太後的位，小心地替尋找了一番太邊上的幾個位置。

而後，憑借著自己能生巧的本事，聞萱一雙素手輕晃，便就替太後按起了位。

太後一開始其實并未對聞萱抱多大的希。

但是漸漸的，發現……聞萱按似乎還當真是有些舒服的？

雖然生病一事是假，但這幾日頭疼的事倒是真的。

因t為蕭應決的事，這整整一個月，幾乎便就沒有氣順過。

聞萱這般按的手法，似是疏通了腦門上的經脈不說，甚至久而久之，還有些想要閉上眼睛，就這般舒舒服服地去睡一覺。

這般想著，倚在貴妃榻上，漸漸的，在聞萱雙手的伺候下，竟當真就這般睡著了。

……

蕭應決帶著聞萱自章寧宮裏出來，十分好奇自家貴妃的這門手藝。

“當真是打小學的治頭疼的法子？”他問。

“是啊。”聞萱老神在在道。

“那怎麽朕從前頭疼的時候，不見貴妃來替朕按一按？”

“陛下有頭疼的時候嗎？”聞萱聽罷，不好奇道。

“……”

是了，蕭應決幾乎不曾在聞萱面前展示過自己脆弱的一面。

原本想要聞萱的腦袋，忽而一轉，便就了的臉頰。

“小沒良心的。”

蕭應決兀自腹誹。

不曾想，章寧宮裏一趟出來，還這般有空閑。

是日，蕭應決又是陪著聞萱在華疏宮裏睡了一個午覺，這才回到自己的修文殿，去理自己該理的事。

—

雖說那日的太後娘娘因為聞萱的手藝，這便就在章寧宮裏睡了好長一覺。

但好歹是同蕭應決見上面了，母子之間的冰河，漸漸的，總算是開始消融。

至于聞萱，太後覺得，拋去其他不提，的手藝，還算不錯。

後來偶有幾次，也會特地喚到章寧宮，為自己按。

但是以防聞萱會害自己，太後還是喊了太醫親自看過了的手法，確認無誤之後，才敢手，順便，將這手法，也教了一份給良嬤嬤。

日子正式步冬日，與從前相比，時逐漸短的不像話。

尤其是對于聞萱這般貪睡的人來說，到了冬日裏，尤其睡懶覺，晨間一覺醒來到了午時，午時用完午飯再睡一覺，天就黑了。

一日似乎什麽都沒幹，就到頭了。

冬日裏其實屬于們的活不算，但聞萱容易著涼生病，所以就算是再玩，到了冬日裏，總是很自覺的，裹好裳坐在屋中，不怎麽出門。

除非太很好，照得人暖意融融的，這才能出門去玩一會兒。

今日便就是冬日裏難得一個放晴的好日子。

蕭應決坐在修文殿裏，著聞韜自塞北傳回來的書信，不笑逐開。

信上寫，國朝的軍隊此番在塞北大獲全勝，將敵軍驅逐出邊境五十裏，再有幾日清理殘餘，不日便可歸京，趕的快，說不定還能趕上年節。

蕭應決著手中這封書信，這大抵是他冬以來，收到過的最好的消息。

朝堂上一幫言天天吵得他頭疼，不好好關注民生也就罷了，整日只盯著他的後宮瞧，知曉他沒有立謝氏為皇後的意思之後，便就一個勁地勸他該廣開後宮，盡早綿延子嗣，而不是獨寵聞萱一人。

蕭應決一開始還會敷衍應對幾句，如今早已經懶得再理他們，再有那些勸他開後宮的折子，全都被他給扔進了廢紙簍裏。

他手中著聞韜的書信，看完之後，不出意外，又在之後的一封信中見到了“吾妹親啓”幾個字。

是給聞萱的信。

蕭應決莞爾，瞥一眼屋外難得的冬日暖，自然是打算親自起，去往華疏宮一趟，親自將東西給聞萱。

他昨日欺負的聞萱有一些狠，也不知眼下睡醒了沒有。

不想，他剛走出門，杜伯魚便就臉上堆滿笑意，不知打何回來。

“這是怎麽了？”蕭應決問道。

杜伯魚忙道：“啓稟陛下，是有好消息了，適才平遙長公主同樂遙長公主路過，說是祈安長公主有了孕！是以，都打算出宮去看呢！”

“是嗎？這麽快？”

不怪蕭應決震驚。

裴程惜出嫁的時候是十月，眼下這才方至臘月還沒多久，竟就懷上了？

“是呢。”杜伯魚笑得合不攏，“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陛下便就快為舅父了！”

蕭應決一時失笑。

裴程惜有了孕，他自然是替欣喜的，但是知曉這般快便就有孕，他心底裏竟有說不上來的覺。

他和聞萱都這麽久了，尚不曾真正行過房事呢。

他倒也不是指聞萱能生孩子，但就是……總歸是有些許期許的。

然而他前幾日還找來太醫問過，于房事一事上，太醫仍舊是不好松口，說聞萱是能夠承的。

“對了，你適才說什麽？幾位長公主都出宮去了？”蕭應決突然又問道。

“是。”杜伯魚喜氣洋洋道，“都去賀喜祈安長公主了。”

蕭應決著眼前大好的冬日烈，著手中薄薄的一張信封，想了想。

自打上回秋闈放榜的時候，他帶聞萱出過一趟宮，眼下，倒是又有兩個多月不曾帶好好地出宮去逛一逛了。

上京的冬日嚴寒，聞萱弱，總是裹著大氅坐在屋中，也沒什麽機會好好地出門走一走。

就連宮中這點地方，也是甚出門走。

而平遙和樂遙就不同了，蕭應決總是能聽到這兩人出門玩樂的消息，今日是同哪幾家的小姐約了去騎馬踏雪，明日又是同哪幾家的姑娘約了去山上泡湯泉。

們有的是地方好玩。

今日又是去祈安的公主府。

蕭應決又想起，聞萱上回也提過，想去祈安長公主的公主府看看。

這般思索著，他雖然不曾開口先吩咐起杜伯魚，但心底裏已經打下決定，今日這般好的日子，不若就帶聞萱出宮去走一走，去祈安的公主府也好，去太師府也罷，總歸不好日日悶在屋中的。